玉蘭片,這麼不好克化的東西給懷了身子的人用,她們存的什麼心?我都記下了,萬歲爺回來一樣樣報給他老人家聽,叫他瞧瞧主子過的是什麼日子!”
素以是宮女子出身,吃口上清減十五天,對她來說不算什麼。她們只管苛扣她,她掐著時候算計,到皇帝臨回來,飯點就往後挪,冷菜冷飯擺在他跟前叫他掌眼。她們作踐她,她總得遂她們的意。她在內廷從小宮女幹起,什麼樣的苦沒吃過?自己的身子自己有數,強健著呢!嚴三哥說孩子結實,那就陪著額涅一塊兒打仗。掃清了障礙,他以後的路至少會好走得多。
☆、第103章
南方的氣候和北方不同;入了二月天氣開始回暖;河堤上柳枝抽了新芽,燕又南飛。偶然的停留,能咂出別樣秀麗婉約的味道。
連著奔波一個月,到了蘇州府沒住客棧;包了個民居安頓下來。江南的建築有別於京城;四面樓,採光只靠天井。人站在底下抬頭望;屋宇就顯得尤其高深。皇帝閒暇時愛坐在搖椅裡看天;真正四四方方的一塊;襯著白牆黑瓦當,天藍得要朝你洶湧撲過來似的。陽光明媚固然好;下雨天也很不賴。雨絲兒細密如牛毛;順著光看是一縷縷的,不急不躁,紛紛揚揚,還未到廊下,就四外飛散了。只是南方溼冷,初春的雨帶出一大片寒意,在外面呆久了心尖會發涼。
這種時候最想她,不知道她在幹什麼。也許在臨窗讀書,也許在和丫頭玩翻紅繩。再想得旖旎點兒,或者學了個新花樣,在燈下繡肚兜也說不定……
江南魚米之鄉,普通百姓的日子十分悠閒。這座宅子對面是間茶樓,靜下來的時候能聽見裡頭悠揚的二胡琵琶。吳儂軟語低吟淺唱,雖不知道在唱些什麼,光聽吐字也很有意思。
可惜了祥和之下總有暗湧,江南織造的官匠們怨聲載道,查清原委是這趟南下的要務,所以得在這一片多停留陣子。原本計劃兩個月的行程怕是不夠用了,隨扈的都是男人,宅子裡不僱老媽子打點也不行。富奇頭子活絡,買人不可能,就在附近的民宅徵集。短工,出的價又高,自然有人願意幹。都是農婦麼,憨直不知道拐彎,拿了你的佣金很好套話,從她們嘴裡能打聽出點當地民生來。
她們沒做慣奴才,僱主面前也剎不住,仍舊大剌剌的。皇帝站在簷下,看她們在細雨裡的井臺邊上淘米。其中一個捱過去頂另一個的肩,聲氣兒低低的,帶了點察言觀色,“噯,統點銅鈿來呢1。”
另一個扭過頭來一瞥,“倷門檻精咯,我袋袋裡相一塌刮子兩隻銅板,倷要麼拿去2。”
皇帝一頭霧水,只看見前頭說話那個臉上訕訕的。這時候腰門上進來個送菜的男人,擔子往烏盆邊上一擱,嘖嘖讚歎著,“哦,格只缸窮大個嘛3!”
皇帝看他們交談覺得有意思,送菜的似乎和呲達人那個是一家子,兩個人轉開了唧唧噥噥說私房話,自討沒趣的婆娘把手裡抹布一扔,轉身往灶間去了。
在外面站了有會子了,榮壽過來打千兒,“主子回屋裡用碗油茶吧!這兒寒氣往骨頭縫裡鑽,沒得凍著了。剛入的春,傷風了不容易好。”
皇帝聽了慢慢挪步子,還記掛著織造局的造冊,問榮壽,“景從孝回來沒有?”
榮壽說沒有,話音才落,看見門上進來個筆帖式打扮的人。背上插面小旗,跑得滿面塵色,估摸著是從北京日夜兼程而來。到門禁上見了侍衛,掏出一封油布包裹的摺子往上呈獻。侍衛接了快步過來交皇帝御覽,皇帝起先倒不覺有什麼,料著大約又是京裡的請安摺子。開啟來逐行的看,看到三阿哥薨那裡,頭嗡的一聲就大了。似乎是轉不過彎來,愣了一陣回過神,頓時痛得要窒息似的。
萬歲爺臉色慘白,這可嚇壞了榮壽和一幫子隨扈的軍機們。萬歲爺不言聲,他們又不好問,個個眼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