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左腕引魂鈴輕搖,房中似是起了一陣輕柔和緩的微風,帶著絲絲甜膩香氣,燻得人睏意重重。宋書明強撐精神,仍是抵不住眼皮往下垂,情急之下右手在左臂的傷口上用力一錘,劇痛之下人才清醒。
林愫見狀不敢耽擱,深吸一口氣,輕輕翻開了那本《資治通鑑》。
出乎意料,書中紙面光潔如新,字跡清楚。房中微風似更暖了些,吹得宋書明臉龐發熱,胸口莫名焦躁。林愫指尖從書頁上一頁頁滑過,帶來一陣沙沙聲。
宋書明看著書頁刷刷刷捲起翻過,睏倦難耐,忍不住問她:&ldo;書沒什麼問題嗎?&rdo;
林愫語氣極輕:&ldo;沒問題?&rdo;又冷笑一聲,&ldo;我手指根本就沒有捱到,書,不是我在翻。&rdo;
宋書明看著翻動不止的書頁,心中一陣寒意襲來,不敢多言。林愫毫不驚慌,等了一會兒見書頁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右手指尖捏了幾粒綠豆,暗自發力,砰砰兩下擊中書脊,只見書頁終於慢慢不再翻動,攤開的書面上,竟緩緩立起一個紙片小人。
那紙片小人似是書頁剪紙製成,圓圓頭,長長的胳膊平舉,下半截三角形的身子,像穿了一條短裙。隔得一陣,書面上竟又立起另外一個紙片小人,與上一個一般模樣,只是下半截穿褲子。
一陣暖風撫過,兩隻紙片小人在風中翩翩起舞,時而糾纏在一起,時而分開各自舞動,宋書明看得雲裡霧裡,扭頭望林愫,卻見她像是很明白似的時不時對著紙片小人點點頭。
宋書明問:&ldo;怎麼樣?&rdo;
林愫抬起頭:&ldo;這件事,可能不是你我之前想的那樣。&rdo;
紙片人,自是蠹靈所化,而這蠹靈,死於1937年的金陵。全家9口人,全部被斬於日本人的刺刀下,她最後的記憶,是劈裂的身體,和身下護著的4歲妹妹。
等再次醒轉,她已是幽幽一抹孤魂,因著執念太深,不願捨身墮入輪迴。她埋骨之處在金陵江東門下,三十多年前骨堆被啟,舊址之上建起一座圖書館,她惶惶附身一本舊書之上,久而久之,竟也有了靈性。
前些年圖書館搬遷,她不知怎麼流落出去,被舊貨販子倒手賣了許多次,直到半年多前在城北大學裡的舊書市場上,被佑喬挑中帶回了家。
許是緣分,佑喬為補習高中文言文,買這本又破舊又厚重的《資治通鑑》,竟當真仔仔細細翻看。有一晚翻動時不小心,被紙頁割破了手。
指尖血即為心頭血,何況佑喬血氣方剛元陽未散,蠹靈就在這兩滴童男心頭血的召喚下,現了真靈。
林愫嘆氣:&ldo;你死也將將八十年了,有什麼看不開,需要再害人?&rdo;
蠹靈憤憤:&ldo;逼大胡話,我麼得害人!&rdo;
林愫怒,問她:&ldo;那你執念太深不肯投胎是什麼原因?佑喬又怎麼被你迷了心神?&rdo;
蠹靈立時心虛起來,哼哼唧唧,林愫一把抽出桃木劍,作勢要戳她,這才肯坦白。
蠹靈慘死之時不過碧玉年華,人死燈滅,生前萬事皆空。
她這數十年來不肯瞑目,不過是記掛當日被她護在身下的小妹妹杜紅,不知她是否生還,不知她是否安好,抑或早已轉世成人,只不巧與她黃泉路上岔了道。
佑喬與她年紀相仿,聽她際遇很是同情,一口答應肯為她盡力探尋。這幾個月來,佑喬在網上查閱諸多史料幫她探訪家人,兩人多日相處情愫暗生,蠹靈感念他小小年紀有俠義心腸,忍不住誘他元神與她相交。
林愫唾她:&ldo;呸!別把你說得那麼高尚!蠹靈性。淫,你肯定是看佑喬長得帥,動了色心。&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