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老實的男子與那位善良樸實的婦人,竟不是自己的生身父母。自己與他們朝夕相處,共同生活了十年,天天喊著他們“阿爹”與“阿孃”,末了,自己竟是阿孃從河邊撿來的。
可是,抗拒歸抗拒,事實終究還是事實。
此時此刻,徐恪再一次回思兒時過往,種種疑問頓時湧向心頭……
他清楚記得,自從他懂事時起,他的阿爹徐百富就好似一直對他不喜。縱然他對阿爹百般討好,打小就幫著阿爹幹活;縱然他聰敏好學,勤快聽話,阿爹讓他做的每一件事,他都要做到最好;縱然全村人都在誇他長得好又懂事;可阿爹依舊是不喜歡他,每每見著他可愛調皮的模樣,卻總要唉聲嘆氣,然後低頭喝悶酒。而且,若是有人在阿爹面前誇讚他模樣俊俏,臉蛋好看時,阿爹還會敲桌子發脾氣。
這實在不象是一個親身父親該有的樣子。
他還記得,阿爹與阿孃時常吵架,吵得兇了還會動手,有一次他從河邊玩耍回來,就聽見他們兩人吵得很兇,他阿爹一邊拍著桌子,一邊大聲吼著,“你從河邊撿來這麼一個野崽子幹啥!你瞧瞧咱家裡,米缸裡還有多少米?灶房裡還有幾顆豆?咱們養得起孩子麼?要養也得養一個自己的孩子,你撿來這麼一個野崽,這不是幫別人養孩子麼?!”
這樣的吵架,其實有過很多次,只是每一次,他都選擇默默走開,就當自己沒聽見……
他至今仍然記得,有一次,他跟隔壁朱家的孩子打架,只因人家脫口而出罵了他一聲“你就是你娘撿來的野種!”他就衝過去將人撲倒在地,對方人多他打不過,於是他就用嘴巴咬,用手指亂抓,直到把人家咬得手臂出血為止。後來,隔壁朱家大媽就跟他阿孃告狀,當時他阿孃氣急之下,就抄起一根細竹棒將他劈頭蓋臉地打了一頓,他不躲也不閃,硬生生地捱了他阿孃竹棒子好幾下,頭上、臉上、手臂上被打得到處都是血痕,等告狀的人終於消了氣罵了他幾聲離開後,他阿孃又抱住他的頭大哭……
當時,他就問阿孃,我真的是你從河邊撿來的麼?
他阿孃流著淚說,就算你是阿孃從河邊撿來的,阿孃也當你是親生的一樣!
其實,答案早已再清楚不過,只是小時候的他,仍是選擇性地遺忘,抗拒接受真相,就如他阿孃的這一句回答,他只聽了後半句,而前面的半句,早已被他遺忘。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親身父母,多半是另有其人了。
……
……
徐恪與舒恨天正舉杯同飲之際,酒樓內忽起一陣喧譁之聲,徐恪朝前門望去,只見那酒樓掌櫃領著一班衙役,氣勢洶洶地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掌櫃手指著徐恪與舒恨天,朝為首的一位捕頭說道:
“李捕頭,就是這兩人,上次拿了一塊黑鐵牌子,竟敢冒稱是青衣衛的百戶,還訛了我八十兩銀子,天幸!今日他們又來我這酒樓喝酒,終於被我給認了出來!你看看這兩人……”掌櫃不斷對著徐恪與舒恨天指指點點道:“一個個生的是賊眉鼠眼的,尤其是這又矮又老的傢伙,簡直就是從老鼠窩裡爬出來似的,我那一天也真的是吃了豬油被矇住心眼——糊塗了,居然相信,就這兩貨色,會是青衣衛派來的上差!”
“掌櫃的,你這是何意?”
徐恪望著眼前的掌櫃,一時還有些茫然,舒恨天卻不禁笑道:“無病老弟,你忘記啦,去年中秋之時,咱們兩人一道來這雲州府辦差,當時就發現這聚英樓內暗藏匪盜,咱們把這掌櫃的叫來問話,人家一害怕,就送了咱們五十兩銀子?”
“你還敢說!”那掌櫃的見舒恨天竟還有心情玩笑,頓時氣得火冒三丈,他手指著舒恨天的鼻子,罵道:“你這個賊眉鼠眼的傢伙,一看就不象是好人!你們兩個膽兒也真夠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