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瑾一直在看著他,面上的表情看不出半點異樣,眼神也依然那麼和藹,可是在目光流轉間,有一絲針尖般的光芒從他眼底掠過。
蕭然回過頭,困惑地看著他,輕輕問道:“哥哥,此人是誰?哥哥為什麼讓小弟來看這個人?”
“你沒看出他有什麼不同?”懷瑾不答反問。
蕭然再看了那人幾眼,越發困惑,深黑的眸子中泛起一絲搖曳的水光,如湖心雲過,縹緲得難以追尋:“小弟看不出,只不過這人穿的衣服與哥哥是同一顏色。看起來倒讓小弟有一種親切感,彷彿與他……似曾相識……”
懷瑾怔了怔,伸出手,握上蕭然的掌心,動作自然到極點:“你失憶後總有這種恍惚迷茫的感覺,看什麼都似曾相識。”然後皺了皺眉,“你的手怎麼這麼冷?”這是夏天,這裡是南方,可蕭然的掌心冰冷,額頭卻有汗珠閃動。
蕭然微笑:“謝哥哥關心,可能是身體恢復不久,而這間屋子又比較冷的緣故。小弟無事。”
“沒事就好,來,你再跟寡人到這邊來。”懷瑾牽著蕭然的手,引他走進隔壁另一間房子。同樣的暗室、同樣的機關、同樣圓形的觀察口。
當蕭然看清下面的人時,他的心彷彿沉入了無底的深淵。如果說剛才看到的情形是個噩夢,那麼現在等於是從噩夢中驚醒,看到了鐵錚錚的事實。而這事實,猶如一把利劍,直直地捅進他心裡,一劍穿心。
這下面同樣被關著兩個人,一個是神醫歐陽雪見,另一個是那名護送他的侍衛。歐陽雪見身上已佈滿鞭傷,衣服已被抽爛,在他腳下的地面上有一小塊一小塊的血泊。而鮮血仍然在順著他的身子滴下來,不斷增大那些血泊。
原來,歐陽神醫已經被懷瑾抓回來了,然後他拷問出了大哥的下落,並且也將大哥抓住了?那麼宇文方、李雲亭和風雨雷電等人呢?他們又被關在何處?
懷瑾讓我看到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如果歐陽神醫已經招認,他理應知道我的記憶與神智已經恢復,理應對我下手,剝奪我的戰鬥力,然後將我關起來。可是他沒有,為什麼?難道神醫只招認了大哥的下落,卻仍然念著我的救命之恩,死咬著這個秘密沒有鬆口?於是懷瑾為了以防萬一,帶我過來,藉此機會考驗我?
大哥已經在他手裡,他等於已經抓住了穆國的半邊天下,他還要留著我幹什麼?不管我是清醒還是失憶,他都應該殺人滅口,剷除我這個障礙啊。為什麼還要繞著圈子試探、考驗我?是因為他已將我當成了真正的懷璧、真正的兄弟,對我仍然懷著一絲不忍?
可是假如我已經清醒,懷瑾難道不怕我虛與委蛇,矇騙過關,然後伺機搭救大哥與歐陽神醫嗎?他怎會冒這麼大的險,帶我來看他們,讓我知道地牢的位置?難道他在賭,他希望我還是失憶的,希望我仍然被他捏在掌心。而這場賭博對他而言應該有極大的把握,他手中應該還有另外的籌碼……
可是這個籌碼是什麼,他不得而知。
片刻之間蕭然心中已閃過無數念頭,可臉上依然是一副困惑的表情:“哥哥,歐陽神醫犯了什麼錯?為什麼被關在這裡?”
懷瑾面色一厲,眼裡瞬間泛起冷電般的寒光:“他背叛寡人,勾結穆國奸細,與他關在一起的就是穆國人,他們喬裝改扮,試圖逃出千疊城去,投奔穆國。卻被寡人提前識破,在城門口嚴加盤查,終於抓住了他們。”
蕭然一挑劍眉:“禁軍如此厲害,竟能查出他們的真實身份?”
懷瑾哈哈大笑:“歐陽雪見千算萬算,卻漏過了一點。他常年與藥物為伴,身上自然帶著一股藥味。雖然換了衣飾、換了容顏,卻改變不了他身上的味道。寡人特意吩咐守城的禁軍,盤查時留心這一點,果然被我們抓了歐陽雪見,還順帶抓了兩名穆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