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那是誰呢。
聽到上面我撥弄燈籠的聲響,他猛地抬起頭來,大大的黑眼睛靈動非常。飛快地在我的服色上打量的一圈,判斷了下我的身份,鬆開已拿在手裡的幾隻花炮。
“我,我就看看,沒想拿走的。”他眼神閃爍,說得有些結巴。
丹陛下面的青色宮磚地面上,鐘鼓司的太監除了排得有放大禮花的炮筒以外架起了許多放置煙火、花炮的扎架。晚宴後供皇子嬪妃、宮人們玩樂之用。
“拿去玩吧,恩……葡萄架,珍珠簾,長明塔。不過不能現在在這裡放,可以出去,喏前面乾清門下面放去。”對著他笑道。看他服飾定是位小阿哥,本就是給他們玩的,提前拿幾個玩去吧。
“可以嗎?”
見我笑著點頭,他眼帶喜色,挑了好些個花炮抱在懷裡。
“八阿哥,你怎麼溜到了這裡,時辰未到是不能進來的!”萬福胖敦敦的身子跑得氣喘吁吁。
“額娘身子不好,她一向喜歡看珍珠簾,我想拿幾個回去放給她看。”
八阿哥……胤禩?歷史上胤礽最大的競爭皇位的對手居然是這麼一個粉妝男孩,他的母親,他的母親良常在……據說外貌最是像“她”,曾經也是榮寵一時。
“你,等等,你額娘今日沒來麼?”
“沒,額娘身子一直不好,往年她也沒來,都是我一個人。”胤禩語氣落寞,低聲說道。
那小小的身子被萬福公公架著,連跑帶拖很快就消失在御道盡頭。
突聽得御門後一聲哨起,一隻綠色的煙花沖天而起,霎時滿天掛滿葡萄一樣團團墜墜紫色煙火,在夜幕中綻放……這個就是葡萄架了。
“八哥,你真厲害!我就不敢進去!”
“八哥,我還要個……裡面沒人吧?”
“有……唔……不過……”
“快跑—來人了!”
“我的祖宗阿哥們唉,那邊去放,再過去一點……”幾個小太監無可奈何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間雜著幾聲童音。
呵……胤禩這小子!還有小同黨,不是說給他母親拿珍珠簾的麼,不過這孩子聰明膽大,應變靈活機敏,這些特質自小就能窺見一斑。
仰頭,見天上那些紫色星星點點的墜落,濃墨一樣的夜空中殘留著幾抹灰色的煙跡,就像那命運的軌道,就算能讓你暫時窺見,你又能如何?
收斂起心神,不再去想別人的未來,我本就只是冥冥造化中的一顆下錯了的棋子,哪有資格管別人。
想起那雙怨恨的眼,頭又隱隱做疼。
*
康熙三十年春節的除夕之夜比我第二次回到這個時空的任何一個夜晚都來得熱鬧喜慶。除了春節這個對中國人來說本來就具備神聖意義……
這一天是融於每個中國人血裡、骨子裡的傳統喜慶,除了這一層也許還多了另外一個原因:皇帝對漠西蒙古御駕親征,勝利而歸。那凱旋給這帝國的春節帶來一分與往年不同的尊嚴,那屬於每個大清子民的尊嚴。
保和殿人聲鼎沸,燈影憧憧,一排排禮花聲起,頓時如花兒在夜空綻放。
一隻只宮燈從保和殿牽引出的巨大燈河,蜿蜒著往東邊流去,皇帝起駕了……
看似前朝的宴會已到高潮,酒過三巡後,按照常例定是留裕親王福全或恭親王常寧坐鎮,皇帝則去寧壽宮給皇太后恭賀新禧。然後再與早已等候在太后宮中的後宮妃嬪來到這最後的目的地……乾清宮。
不過今年,這家宴的日子好似提前了些兒……不知道他是否歸心似箭。
明明天天能見到的人兒,為何此刻我卻因為他的即將到來坐立不安。不知道今日他是否在前朝的歡宴上流連貪杯,有沒有忘記今年的家宴對我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