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阿霖去罷。”
唐笙擺了擺手,示意不妨,卻道:“會不會了?”
褚霖道:“會。”
狄良過去扶了唐笙。褚霖道:“三哥昨夜守了,今夜我守罷。”
狄良點頭。
外面淅淅瀝瀝落著雨。案上的燈焰只剩得一星如豆。
門扇一開,一絲潮溼的風和著慘白天光一道溜了進來,一點淡黃一跳,轉了藍灰,無聲無息滅了。
尹子駿與褚霖的刀交錯懸於壁上,另外三柄,橫陳在香案上。
褚霖從腰間摸出小刀,劃破了指尖,向著壁上、案上,各書空了一枚盤腸紋。
第三處,是空的,在牆洞上。裡面擺著一匹小紙馬兒,還有那夜燃剩的九盞燈花。
褚霖擠了擠指尖的血,忽道:“三哥。”
狄良道:“虛空若鎖,再來拿我。鎖虛三陣連環,師孃從來只教阿笙,我也是第一次見。”
褚霖淡淡道:“白骨為空,這陣也沒有枉擔了虛名。”
狄良一時沉默,道:“三哥不會說話,不知道說甚麼好。”
褚霖:“……”
褚霖道:“三哥幾時知道的?”
狄良道:“剛剛。”
褚霖:“……”
褚霖道:“三哥不問我為何?”
狄良搖頭道:“是你的事,原與別人無關,只怕你自己心裡,也不很清楚。”
褚霖:“我清楚得很。世上的事,和一條蛇一樣,有些人是身子,有些人是頭。”
狄良:“頭咬了身子,便不會死了?自己吃了自己,有甚麼意思?”
褚霖:“身子將頭砍了,不也是一樣。”
狄良竟被他一下說中心事,頓了一頓,方緩緩道:“阿霖來了,有十年了罷。”
褚霖道:“正好十年。”
狄良:“我原以為,你們都比我強些。”
褚霖道:“師孃疼四哥,我離琉璃弓,就晚一步。”
狄良心裡突地一跳:“你要那做甚麼?”
褚霖不答,忽而左手虛畫,一線舌尖血噴了印。三陣咻然破了,壁上雙刀陡然向狄良撲來。狄良卻沒帶刀,腰間雙劍齊出,反手架開,得暇看時,褚霖已將案上三刀一攬,飛身出了窗子。
院內一圈袖箭齊齊閃起光來,紅綢無風自動。金翅攝引,無不歸者。
褚霖站在屋上,三柄出鞘的刀從瓦頂上一路滾落,釘在地上。刀身上各印四枚齒痕。
黑色的煙霧如一道血線拖在他身後。
狄良仗單劍翻出窗外,一步步向他走去。
雨打在他臉上。褚霖回過頭來看他。他的模樣在狄良眼中不斷變換,走馬燈一般。
是父親,是母親,是師父,是師孃,是唐笙,是他自己。
狄良沒有絲毫猶豫。
他停下腳步,清楚地看見褚霖的臉已經起了變化,蛇牙慢慢地伸了出來。
雨還在下,天卻要亮了。
“阿霖。”狄良喚了一聲,往樓下看去,
明咒刀亮晶晶的六個光點,在陣尾支開了雨花網。
左右是玉玲和昭昭負盾持弩,單膝跪地。
剩下的三柄刀,齊齊立在迦樓羅陣內,心臟的位置。
狄良瞳孔陡張,硬碰硬,唐笙竟真的如此佈置!
褚霖抬頭,身後煙霧一甩。
狄良飛撲,抓他後頸,持劍反抹上去。
正如合圍那夜一般,他才一觸及,巨大的衝力便迎面壓來。而這次並無兩首相爭,自相抵消,狄良也無刀在手,被直直彈開,撞在樓牆上,喉頭一陣腥甜,卻見褚霖又欲向下躍去。
狄良一心只念不可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