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便從裡面推開了,一個素衣男人站在裡面,手裡端著一盞茶,目光在周子舒臉上流連一番,又掃了溫客行一眼,笑了笑,輕聲問道:“二位若是想一起看,大可以敲門進來,何必如此偷偷摸摸的?”
他說話的聲音好像是虛的一樣,特別輕柔,唯恐聲氣大了驚動什麼東西似的,人長得斯斯文文的,單眼皮,吊膽鼻,倒也十分人模狗樣,單瞧面相,實在看不出他竟是那缺了八輩子大德的蠍子頭頭。
周子舒臉皮自然是厚的了,聞言一點也不覺得侷促,落落大方地說道:“多謝盛情——那倒不必了,實不相瞞,我們來是有事相求。”
這大蠍子掃了他一眼,沉吟道:“來找我的,多半就只有兩件事,要麼是讓我的孩子們去殺人放火的,要麼是來問,究竟是誰讓我的孩子們去殺人放火的,以二位的身手能耐,恐怕是第二種吧?”
周子舒坦然道:“不錯。”
蠍子將茶碗放在一邊,雙手抱在胸前,玩味地打量著他:“那你能給我什麼?”
周子舒大言不慚地道:“你儘管提。”
蠍子見他豪爽得很,一臉財大氣粗有恃無恐的模樣,便微微一哂——一般來說,像這樣的人,要麼是太過自大,自以為上天入地金山銀山,沒有自己辦不成的事、拿不來的東西,要麼……就是打定主意決定賴賬了。
任你漫天要價,我絕不坐地還錢,不給錢就是了。
蠍子慢悠悠地道:“難不成叫你陪我睡一宿,你也答應?”
周子舒挑剔地打量了一下他的臉,目光又在他的腰腿屁股上巡視一圈,這才勉為其難地答應道:“行啊。”
一邊津津有味地聽著的溫客行立刻抗議道:“不行!咱倆同床共枕了那麼久了,也沒見你答應得那麼痛快!”
周子舒拿眼皮掀了他一下,反問道:“我要問什麼,你知道答案?”
溫客行噎住。
蠍子卻笑起來,舔舔嘴唇,目光惡狠狠地在兩人之間轉了轉,隨後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罐子,搖了兩下,從中倒出兩枚骰子,攥在手心裡,輕聲道:“不如這樣,你們和我賭一把,贏我一局,我便告訴你們一件事,輸我一局……”
溫客行小聲對周子舒道:“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他急著忙著賺錢了,有這個嗜好,多大的家業也不夠他敗的,你沒聽說過‘一心贏錢,兩眼熬紅,三餐無味,四肢無力,五業荒廢,六親不認,七竅生煙,八方借債……’”
周子舒踩了他一腳。
蠍子輕笑道:“你這麼說,也有道理,可人這一輩子,不也是一場大豪賭麼,好多人要殺我,我死了,他們就贏了,我不死呢,他們就隨時惴惴不安,不知哪天催命的便來了。你說,若一輩子平平順順,豈不是也太沒有趣味了?”
周子舒便截口打斷這倆青年之間關於人生的深刻討論,問道:“輸你一局又怎麼樣?”
蠍子斜著眼瞄著他,慢條斯理地道:“不用擔心,我不要你的錢,也不要你的命,輸一局,你們倆便做一場給我看看,看得我神清氣爽了算——只是二位掂量著來,輸得太多了,可也不好收場。”
周子舒二話不說,斬釘截鐵地道:“後會有期。”
與此同時,溫客行卻求之不得地叫出來道:“我看這賭注挺好!”
周子舒裝作不認識他,漠然往外走去,蠍子在他身後說道:“這就怕了,剛才還叫我隨便開價呢。”
周子舒腳下不停,嘴裡只是輕描淡寫地道:“我都一把年紀的人了,激將法就算了。”
溫客行在一邊陪笑道:“那個……蠍子兄見諒哈,我家這位,別的什麼都好,就是臉嫩,臉皮太薄……”
他這句話還沒說完,便見周子舒又面無表情地轉回來,對蠍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