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在睡覺,醒來卻是一隻剛剛破肚而出的新生兒。她的一切都變了,可又都沒有變,直到王爺爺死前說的那一番話,才將她徹底擊懵。
“我是在夢中嗎?”王滿心想,“到底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
會不會,有一天,她一覺睡過去,醒來發現自己並沒有重生?今生所發生的一切不過只是一場夢境?
會不會,有一天,前世的記憶越來越遠,她發現那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現在的才是真實的?
會不會,她重生的那一天,就已經死去了?而這輩子,在那一天,她還會同樣的死去嗎?她的死,又會產生什麼樣的蝴蝶效應?
她一忽兒覺得自己是夢境,一忽兒覺得自己是鬼魂,一忽兒又開始質疑起自己對於往事的記憶,一具小小的身軀裡恨不能裝滿一百零八個小人兒,你方唱罷我登場,足足鬧了好幾個通宵,鬧得她心驚肉跳頭暈腦脹。
直到晃著神來到王爺爺的墓碑前,一股腦兒磕了六個頭,她方覺出些滋味來。然後點了碗重慶小面,火辣辣吃進肚裡,一溜兒燒得心眼兒胃裡大鬧一場,她才徹底醒了神,覺得自己好笑極了。
管它是什麼樣子呢,起碼現在的她是真真實實可以觸碰的。管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呢,沒有一個又一個“現在”的疊加,哪裡鋪墊得出一個“將來”?至於上一世?過去了的,就任由它菸灰雲滅吧。
她應該心存感激,起碼她獲得了一個嶄新的視角,看看她一直身處其中,卻又不能深解其意的世界。
活著,珍惜,才是最重要的。
一小簇冷風打著旋兒唱過,王滿臉頰溫度低了點,手掌卻暖乎乎的,是周和一直包著裹著。他一隻胳膊虛虛地攔在她的背後,不敢碰她,但又像是能輻射能量一般,呲溜溜地傳到她背上。
王滿抬頭衝他一笑,突然很想撒個嬌:“求抱抱!”
周和一驚,身體還沒做出反應,神經已經率先將一桶紅色潑到了他臉上,把他說話頻率砍得七零八碎:“你、你、你……我、我、我……什麼……”
王滿趁著勇氣還滾燙著,一腦袋扎進他懷抱裡。周和瘦,但這會兒緊張,肌肉不自主地有力賁張出力量來,結結實實接納了她的懷抱,手足無措地原地站了會兒,才試探性地、珍重地把手環住她的背,輕輕地拍了拍,腦袋裡一閃而過的竟然全部都是在情話大全裡看過的令人臉紅心跳的肉麻句子,嘴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壓制著,等了半晌,他放棄了說話,低頭看著王滿的後腦勺,只知道呆呆地笑了笑。
冬天很快就來臨了。
大雪一場接連一場的往下掉。
這幾年溫室效應越發明顯,幾場雪過去,勉為其難地在地上鋪了層冰,還來不及造成什麼影響,門口不知哪家孩子堆的一個小可憐的雪人轉眼就化掉了。
一幫孩子們湊錢買了個燒水壺,逢課間就倒水插電燒,然後把白開水全部餵了劣質的速溶咖啡,或者是一盒盒泡麵,各種口味把教室弄得烏煙瘴氣。
王滿跟風了兩三天,實在忍無可忍地棄掉了咖啡和泡麵,想不通自己以前怎麼會覺得這些東西很美味?哪裡美味了?簡直劣質到不可忍!
圍繞著她的五朵金花都收起了閒暇瞎胡鬧,沒那個精神氣明裡暗裡較勁那些無聊的東西了。冬天冰冷的大手把那些不安分的小火苗全部捏滅。五朵金花變成了五朵蔫花,舉著課本一邊看一邊喝咖啡,中午也不肯挪步回家用飯,幾朵花湊在一塊兒天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