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聲脆響從後面傳來。那個又高又壯的鬼子不動了。地上淌出一大攤鮮血。
鐵忠回頭一看,是田綠楊。他在自己側後幾百米的地方一槍幹掉鬼子的天靈蓋,槍法不錯。最起碼比我好。我離這麼近都沒打到。
幾人衝進院子,一個高個子上等兵迎了出來。給鐵忠打了個軍禮,“多謝幾位救命之恩。我叫李少新。”說話的聲音很斯文,穩重端莊。
鐵忠打量了一下這個人,高高的個子,身姿英挺,體型勻稱,白淨的麵皮鬍鬚微現,顯得英氣十足。
“我叫鐵忠。幸會。”鐵忠回禮道。
那幾個也都通了姓名,李少新給軍醫打了個標準的軍禮,“長官好”。
“他媽的你們在這裡躲得好清閒啊,要不是我們,早就被包了餃子。快拿點東西犒勞犒勞我們。”袁定聒噪開來。
“這位大哥說的是,大恩大德,沒齒難忘。可是我們也在逃難,也都餓了幾天了,真是抱歉。”。李少新一邊解釋一邊把他們引進屋裡,拿木頭頂住房門。
“誰啊,這麼大的普,打死兩個鬼子就要犒勞。兵荒馬亂的上哪裡給你找好東西去,外邊的死人有的是,不嫌棄自己去吃吧,沒人跟你搶。”一口濃厚的山東口音從屋裡飄了出來。
袁定衝進屋裡,去看看這個頂嘴的傢伙是誰。
“啊,你他媽的還活著。我以為你們都死了。嗚嗚嗚”
鐵忠等人走進裡屋,堂屋已經亂的沒法呆人,正中的掛著祖宗畫像,畫著一對穿著清朝服飾的夫妻,補子是一頭犀牛——是一個八品武官。武官雄赳赳地審視著這裡的一切。但他無能為力,他無法保佑自己的後代免遭屠戮——一男一女兩具年輕的屍體斜倚在牆邊。
走進屋裡,地上袁定和一個黑臉壯漢抱頭痛哭,兩個娃娃兵坐在一旁看著他們。一高一矮,都瘦的嚇人。高個子叫王武安,矮個叫郎進。
“別哭了,想想怎麼過江吧。”。張樊勸解著地上痛哭流涕的兩個人。
“咱們一起扎個筏子吧,這裡材料齊全。主人家就是個木匠,傢伙事都現成的,”。李少新提議道。這是個很實際的建議,其實也沒別的法子,總不能遊過長江天險吧。
李少新領著王、郎、袁三人去扎筏子。黑壯漢子受了傷,留在屋裡。他叫高克,一個黑色眼罩明明白白的告訴別人,他瞎過一隻眼睛。
張、鐵二人靠在牆上休息,鐵忠抽出一支菸,貪婪的吸允著,點燃了一隻遞給高克。知識分子張樊菸酒不近。
張樊從上衣兜裡掏出一個皺巴巴的信封,抽出信紙,一遍遍的讀著。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是你媳婦給你的信吧,這年月,有個念想比干等死強。”說著也從兜裡掏出一個小布兜,裡面裝著一副手帕和一方印信。手帕上繡著一株綠柳,搖曳多姿,繡技一流,惟妙惟肖。樹梢繡著幾個小字“你殉國,我殉情”。鐵忠眼裡透出一絲柔情。但這份柔情稍縱即逝,眼裡隨即充滿了怨恨和殺氣,緊握著印章的手顫抖著。
這兩件物事到底有什麼故事,只有他自己知道。
“鐵忠收起小包,問向張樊,“長官,你的情書借我看看,介意不。”。他只是隨口一說,沒指望他會不介意。小兩口的情話能隨便給你看嗎?
沒成想張樊竟然把信遞了過來,“你看吧。不是情書,是給我孃的信,寄不出去,拿來讀著玩的。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唉”
鐵忠接過信讀了起來,果真是給他孃親的:
母親大人慈鑑,敬稟者:
來信兒已收到。兒與小憐青梅竹馬,情深意篤。婚事全憑孃親與岳父岳母大人籌備。時局日緊,郵路恐將不通,謹次奉聞,不必回信。
書短意長,恕不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