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在的國情,談論它們還為時過早。
但科學就是趕早的事業。
如果你晚了,你就不再是科學家,而只是一個蹩腳的匠人。
景天星斬釘截鐵地結束了她的話。
範青稞與端著治療盤的甲子立夏狹路相逢,趕緊貼著走廊邊給她讓路。
兩車相會,病人讓護士,天經地義的事。
甲子立夏點頭致謝,微笑說,還得麻煩你,幫我把這間病房的門開一下。
範青稞自然是乖乖照辦。
甲子立夏一進門,立即收斂起笑容,嚷開了,跟你們說多少回了,白天門都得敞著,我端這麼一大堆東西,哪能騰出手來?走廊裡沒抓沒撓的,總不能把針管讓我叼在嘴裡,再來開門吧?一個正用竹針織毛活的女人慌忙站起來說,小姐,是我不好。
我看柏子睡著了,怕他著涼,就關上。。。。。。溫嫣,就你事多。
你也不看看暖氣燒得有多熱,快能孵出小雞來了,你還怕他冷!甲子立夏一邊說著,一邊很熟練地給別的病人操作。
小姐,我們柏子已經用了好多藥了,怎麼不見起色啊?溫嫣小心地看著甲子立夏的臉色,悄聲問。
問孟醫生。
你們是她的。
甲子立夏說完,又到別的病房忙去。
叫溫嫣的女人,怔怔地看著窗外,好一陣無聲無息,漆黑的眼珠裡映出窗欞上的層層鐵條和漫大的飛雪。
許久,她猛地埋下頭,兩手穿梭般地織起毛線,好像那無窮的思緒,織成圖案,就有了某種希望。
毛線是正紅色的,把她蒼白的臉頰也映得有了生氣。
織什麼呀,範青稞搭話。
女人手裡的毛活是一個狹長的圓筒,說它是袖太肥,是褲腿又太瘦,琢磨不透。
女人這才發現範青稞,說,大姐,這是毛襪子。
範青稞說,紅色的襪子,好看嗎?像聖誕老爺爺穿的。
女人默不作聲地開啟盛換洗衣服的床頭櫃,範青稞捂住了嘴,裡面充滿毛絨絨鮮紅顏色的毛襪子,好像蜷著一窩豔麗無比的紅狐。
你。。。。。。給哪兒來料加工?範青稞問。
不是來料,自己的料。
加工,就算是吧。。。。。。女人仍是十指不閒地操作,好像有一個看不見的工頭,在嚴厲監督她的工程進度。
是啊?範青稞問。
她在病房聽故事的心氣,已經沒有剛來時高了。
那會兒,不論是惟,只要願意講,她都半張著嘴,吃驚地聽著。
現在她的耳膜已經麻痺,誰要是自告奮勇地痛說苦難家史,她就退避三舍。
但是碰上這種吞吞吐吐的家屬,殘存的好奇心又燃起一點明火。
毛襪子是織給佛的。
溫嫣的眼珠又在凝視窗外的飛雪了。
大姐,你不知道,我在菩薩面前許了願,只要柏子能戒了大煙,我要在蓮花座前獻上一百雙紅襪子,每一針都是我親手所織。。。。。。回到從前,那時候多好啊。。。。。。溫嫣把半成品的毛襪子捧在眼前,淚水滴下,那蛇毛線的顏色就漸漸變得深起來,好像密集的雪花降落在上面。
為什麼一定是襪子?一定是紅色?範青稞問。
因為。。。。。。柏子。。。。。。就是我男人,他第一次送我的禮物,就是一雙紅襪子溫嫣淚眼悽迷地看著昏睡中的柏子,別的病人因為用了藥,也睡得天昏地暗。
一時間聽得見雪花撲打在溫熱的玻璃窗上訇然融化的聲響。。。我男人以前可能幹了,在窖上燒磚,是一把好手。
那時候,我們剛好上不多久。
爹媽不讓我嫁他,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