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用帕子捂著嘴,輕輕咳嗽兩聲。
司徒盈袖便上前團團一福,行禮道:“各位大人、夫人、小姐、少爺們,我娘今兒剛醒。身子還弱,如果有失禮不周的地方,還請原宥則個。”
“沒事沒事。你這孩子忒也客氣。”謝家二嫂寧舒眉跟著說道。
沈詠潔放下帕子,拉著司徒盈袖的手,對周圍的人笑著點點頭,然後問司徒盈袖:“你爹呢?你爹知道我們回來了嗎?”
司徒健仁其實是站在沈大丞相身邊,不過剛才大家一激動,就把他擠到旁邊去了,他也十分想藏起來。便縮在一旁沒有做聲。
現在聽見沈詠潔居然主動出聲尋他,司徒健仁又打兩個激靈,夏末的熱天裡。他竟然覺得冰冷刺骨。
他閉了閉眼,彷彿看到那鍘刀已經高高舉起,他的後頸涼颼颼的……
可是沈詠潔已經出了聲,他想躲都躲不了。
司徒健仁白著臉。扶著呂大掌櫃的肩膀。慢慢走了過去。
他看著沈詠潔,臉上那隻獨眼露出哀求的神色。
一看見司徒健仁,沈詠潔的瞳孔瞬間縮了起來,但馬上恢復常態。
她在心裡告誡自己: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
她不能讓他發現自己記得一切……
沈詠潔慢慢抬眸,看著司徒健仁,唇角緩緩勾起,露出一個微笑。溫婉地說了一聲:“老爺,好久不見。你一點都沒有變。”
從沈詠潔開口說第一個字開始,司徒健仁的一顆心就提到嗓子眼了。
他從沈大丞相那邊走到沈詠潔的軟轎旁,不過短短十步路,可是對他來說,就像是在走向斷頭臺一樣……
但是等沈詠潔說完第一句話,司徒健仁倏然覺得那股無形中掐住他心臟的力氣突然散去,他又活過來了!
司徒健仁的獨眼裡露出狂喜的神色。
看在外人眼裡,只覺得這司徒老爺見到“亡妻”死而復生,當真是歡喜傻了……
就連張氏的神情都黯了黯。
只有沈詠潔知道司徒健仁在高興什麼,她在心裡冷笑,面上卻還是柔順地道:“老爺,今兒正好大家都在這裡,我就先把醜話說在前頭。”她頓了頓,目光從她面前的這些人面上一一掠過,看得眾人心裡不約而同地想:沈夫人真是生了一雙好眼睛……
“老爺,我這病,拖了十年。當年也不知道能不能好,所以我爹瞞著您,您不知情,娶了填房,不是您的錯,您也別怪我爹。——不知者不為罪。”沈詠潔出口就為司徒健仁開脫,頓時贏得在場所有男人的嘖嘖讚譽。
大家都知道司徒健仁早就娶了填房了,現在原配嫡妻突然“死而復生”,家裡兩個女人,這個饑荒可是難打……
沒想到沈詠潔完全不怪司徒健仁。
司徒健仁揣摩著沈詠潔應該是剛剛醒來,大概記不得當初的事了,面上的神情越發輕鬆愜意,笑容漸漸爬了上來,他笑著道:“岳父大人這番苦心,我怎麼會怪他呢?你多慮了。”
沈詠潔點點頭,微笑道:“我就知道老爺您是個大度的人。”說完她一手拉著司徒盈袖,一手拉著司徒晨磊,感慨說道:“過了十年,我的女兒和兒子都長大了。我也別無所求。如果您不願再和我做夫妻,我完全能體諒您。我們今日就當著大家的面,合離算了。我不要別的,只要能拿回我的嫁妝,還有跟我的女兒、兒子住在一起就行了。”
司徒健仁心裡一緊,臉上的笑容僵在那裡,一隻獨眼不由自主看向呂大掌櫃。
呂大掌櫃也呆住了,愣愣地看了看沈詠潔,又看了看司徒健仁,幾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司徒健仁的臉色再一次陰沉下來。
因為沈詠潔當年下嫁司徒健仁,那嫁妝真是十里紅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