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離開了。
路明非看著他的背影愣了一會兒,忽然伸手在自己臉上小抽了一嘴巴“看你的表現好似一個因為做錯事失去了心愛的女人而痛恨自己的男人”有人在背後一嘆息的口氣說。
“芬格爾你居然沒有像豬一樣睡死,還跑出來看熱鬧,看起來對失去同伴倒還有點悲痛,不能不讓我重新評估師兄你的良知。”路明非沒好氣地說,“我抽自己是覺得這學院裡的人都冷得和冰上似的酷得跟犀牛一樣,為什么對比起來,我這個‘S’級就顯得有點猥瑣呢?”
“你們中國話不是說么?人比人氣死人吶!”芬格爾聳聳肩。
路明非本來就鬱悶,懶得跟他說話,抄著手靠在圖書館的牆上側過頭去張望那群紛紛點燃白蠟燭的學生,燭光匯聚起來像是成群的螢火蟲,女生們把那些光攏在手心裡,修女般低著頭祈禱。芬格爾也沉默起來了,和路明非肩並肩地靠在牆上,校園播音系統中飄出了不知名的音樂,聽起來大概是鄉村教堂演奏的輓歌。
“真美。”芬格爾忽然淡淡地說。
“你是說蠟燭光照在女生們睡衣上的效果么?”路明非說。
“你的洞察力和我有的一拼。”芬格爾用力點頭。
“我們是師兄弟嘛。”路明非聳聳肩。
路明非懶得再說什么了,自己出神。他也覺得很美,燭光照在女生們的絲綢睡衣上,粉色白色的睡衣被照成半透明的,身體像是新抽出的柳條那樣纖細美麗,但他隱隱約約有些難過。草坪中間有多少人,幾百個人吧?龍族和人類的混血種,有著龍族的能力和人類的心,為了人類的未來去戰鬥。聽起來就那么狗血有那么悲壯。大家都是與眾不同的人,散落在人群裡就像是異類,無可避免地會哀傷,可是聚在一起,還是隻有這幾百個人,離開了一個,就會少一個。這個古典的校園是他們這種人最後的城堡,孤獨地矗立在密歇根湖邊上,等到最後一個混血種死去,這座堡壘就會崩塌。可在還有人生活在這裡的時候,就得不斷地努力。
其實沒他們這群人會怎么樣?龍族就復興了?巨龍就降落在芝加哥機場了?各國元首就都得換成龍族老大了?人類就變成二等公民了?不會吧?聽起來好像是天方夜譚。路明非想著想著開始想象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巨龍提著旅行箱張開雙臂降落在芝加哥機場然後自己走出登機口,再比如八國峰會在中國石林舉行,每座平頂石山上坐一條穿西裝的龍,大家一邊舉香檳一遍討論環保問題,還有人類都變成了下等人,在街頭給龍族擦皮鞋……啊不,是磨指甲,拿著一塊大磨石氣喘吁吁滴磨啊磨啊磨啊,磨得不好就要給顧客敲頭……
其實也許磨腳指甲的生活更適合他吧?
他轉過頭,不知道什么時候,芬格爾已經走了。
“不知道到底誰死了。”圖書館二樓的窗前,曼施坦因扶著窗臺,看著下面熒熒一片燭光。
“我也想知道,不過校長的樣子還算好,損失應該不大吧?”古德里安抓了抓頭。
三峽水庫,二級船閘,黑色的直升飛機懸停在半空中,波浪起伏的水上,摩尼亞赫號的船腹露出水面,在落水的時候,它傾翻了,吃水線以上的部分都浸泡在冰冷的江水中。直升飛機放下了懸梯,一個修長的黑影扶著懸梯降下,打著一柄黑傘擋雨。他穩穩地踩在船腹上,背襯著直升飛機投下的刺眼燈光。
曼斯勉強地抬頭看了一眼那個影子,揚手打了個招唿,“校長。”
他懷裡的嬰兒嚎啕大哭,除此之外只有永無休止的暴風雨,再也沒有任何人聲。其他人都在落水瞬間的震盪中受了致命傷,三副蜷曲身體把嬰兒抱在懷中,用身體擋住了衝擊。曼斯醒來的時候聽見的只是哭聲,淒厲地刺穿空氣。
昂熱校長走到曼斯身邊蹲下,伸手按住他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