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寧嵐也停下不斷夾菜的筷子,驚訝道:“自己種菜?那豈不是很辛苦?”
沈墨向前推了推盤子:“事在人為。總要試過才知道辛不辛苦。其實真種上了,只要定時看護便好,倒也不算十分辛苦。”
“這個我倒不懂,不過,小墨,我還帶了些煙花,等晚上天色暗下來,我們放了如何?”
“煙花?”
寧嵐瞬間便眉飛色舞起來:“對,流煙記最好的百日紅,這種煙花一般不對外出售,我可花了不少工夫弄到的,據說升入夜空綻開煙花會非常美,不知是真是假……小玉,快點去拿煙花!”
“小姐,煙花是你放的啊,我不知道在哪……”
寧嵐揚眉想了想,耷拉下臉,放下筷子,抬腿便走:“好吧,我自己去拿。”轉頭又看向沈墨、景笙方向,“我很快就回來,你們可一定要等我哦。”
寧嵐離席,桌前裡只餘三人。
景笙又吃了兩口菜,才發現嶺兒不知何時也退了出去,房間裡安安靜靜,只剩下食物咀嚼的聲音,寂靜裡分外清晰。
並不是沒有和沈墨單獨相處過,甚至他們單獨相處的次數也絕不在少數,景笙卻是第一次覺得拘束。
偷眼看去,沈墨仍舊是沈墨,那個女尊世界奇葩一般美好的男子。
眉目清朗,劍眉依稀斜挑,長髮微散,自額前垂下兩縷,下頜輪廓柔和,五官也並非驚豔,卻越看越是舒服,越看越是俊逸。
然而,沈墨的品性意志,卻更遠在外表之上。
寧嵐的話恍惚間在耳邊迴響。
小景,這樣的沈墨,是不是出色的讓人心折?
何止出色的讓人心折,越是認識這個人就越發現……他太優秀了。
甚至,有些不真實……
不過也是,死去重生,十來年歲月,恍然如夢,晝夜更替,時光流逝,又有什麼是真正真實的?
“小景,我身上有什麼麼?”
景笙回過神,移開視線道:“沒,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沈墨垂下頭,忽然道:“小景,景府的日子是不是過的不舒心?”
景笙詫異地看著沈墨。沈墨怎麼會想到問這個?
但即便沒想通關節,景笙還是答道:“沒有,至少我並沒有覺得不舒心。”
沈墨仰起臉,笑得微有些不自然:“那就當是我多事吧。”
實則沈墨自己也沒想明白為何這個問題就這麼脫口而出了。
除非是對方主動說,他一向不會介入別人的私事,更不會探聽別人的隱私,只是在看到對面女子失神地望向不知何地的某處,眼睛裡流露出一絲近乎脆弱的情緒,他不自覺就開了口。
開口後,便有些後悔。
景笙的家世他是知道的,出生喪父,年幼喪母,一朝貶為庶女。
但一直沒能和景笙聯絡到一起,無論何時,這個甚至比他還小一歲的女子都是一副沉靜通透的模樣,似乎沒有什麼能真正惹怒她,也沒有什麼能入得了她的心,她在自己的世界活的泰然自若安之若素。
知道她愛看書,也看了很多書,詩文卓絕卻從不自顯,進退有度卻也非一味的好脾氣,也知道她不會武功卻會做奇怪精妙的防身用具,會吹笛樂卻從不計較指法,會靜靜聆聽卻也會忍不住慷慨激昂直抒胸臆,然而知道的再多,卻依然覺得並不瞭解這個人。
猶記得初識在一品樓上,景笙許的願景。
沈墨想,那真是一個再美麗不過的願望了。
只七個字,便已叫人感慨。
是誰的一生一世,又是誰的一雙人。
正吃著,景笙突然放下筷子。
藏在袖中的錦盒已被體溫捂得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