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天氣啊,下了兩天雨,今天總算是有太陽了。”富商不痛不癢地寒暄,“冒昧,您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前天就回來了,這次是受邀參加一位老朋友兒子的婚禮,他家住在隆道爾。”凱奇先生回答。
“前天?都沒看到您啊。”富商吃了一驚。
“我這兩天都沒怎麼出去,睡得也早。”凱奇和善地笑笑。
“它也一起去了?”富商看了一眼那隻牧羊犬。
“是啊,習慣了有它跟著。”
富商豔羨地點了點頭:“真羨慕啊,不虧是軍犬,不像我家的這隻……嘿,卡果,好好坐著安分點!蠢貨,你想把我絆倒嗎?”
富商牽著的獵犬正十分不安分地往他身後鑽,夾著尾巴縮腦袋,一副慫到家的模樣。
凱奇先生和他是鄰居,兩棟別墅並不相鄰,不過庭院倒是挨著的。
凱奇先生大約兩年前從北方搬過來的,自稱是一位語言學教授,曾在大學任教,現在已辭職,專注於寫作。他身上確實有那種學者的書卷氣,但並不像其他學者那樣深居簡出,而是長期不在家外出,說是旅遊取材。
這位文質彬彬的中年人竟然是獨自一人住在獨棟別墅裡的,只有一條狗陪伴。除了偶爾僱女傭打掃,富商沒見過其他人拜訪。
對於對方的家庭,富商聊天的時候從沒有提起,有的時候這種話題對一個獨居的有錢男人來說會有些敏感,所以他識相地選擇了迴避。
但這並不妨礙其他好打聽的人去打聽,他曾從其他問過的鄰里那裡聽說過,凱奇先生自稱兒子早逝,不久便離了婚。富商家庭美滿,不過偶爾也會羨慕對方的這種自由——當然,真要他交換這種家庭處境,他是打死都不要的。
不過有一點,他是真心羨慕得緊,就是凱奇先生家這條牧羊犬。雖然毛色不純,但極其通人性,不會隨便叫喚也不會亂跑,只會靜靜地跟在主人身邊。而且極其聰明,能聽懂人話,凱奇先生經常和它對話——當然,狗是不會說人話的,但這牧羊犬卻懂得用搖頭和點頭回應。
據凱奇先生自己說,這是他一位軍官朋友託付給他的退役軍犬。這條狗體型不大,也不曾展現過任何兇性,但也不知道為什麼,富商發現自己家的獵犬卡果特別怕它。
卡果體格完全不輸對方,而且爭勇好鬥,見到比自己大的狗也要叫喚幾聲,但在凱奇先生家的牧羊犬面前簡直就是一隻被嚇破了膽的貓,見到了不是掉頭跑就是夾著尾巴躲在主人背後。
其實也不只卡果,富商偶爾有發現其他狗見到這條牧羊犬,也是夾著尾巴繞道走的,就彷彿兩者存在著某種人類無法理解的階級差異。
“你和它關係真好,該怎麼說呢……簡直就像是有某種心靈上的默契,真不知道軍隊是怎麼訓練的。”富商繼續嘖嘖稱讚,養狗是他和這位學者鄰居為數不多的共同話題。
“是啊,我那位老朋友在部隊也是直接領到訓練好的,我也不知道內情。”凱奇先生微笑點頭。
乾巴巴的話題又持續了幾句,富商聊到了方才凱奇先生那慷慨的佈施。
“唉,凱奇先生啊雖然這麼說聽來可能有點缺乏同情心……”富商瞥了一眼不遠處的乞丐,壓低了聲音以免被對方聽到,“老實說我覺得在這裡給這些難民錢有些不太合適。”
“他們只是一幫無家可歸的可憐人,我也只是給了一枚零錢罷了。”
“我是說,在‘這裡’不太合適。你不知道你不在的這一個多月街道上多了多少乞討的難民,上個月還有人在我們那裡挨家挨戶地討錢,你家沒有人,他就一直喊,真的見鬼!”富商開始傾吐起來,“您說這錢能給嗎?這些難民就是幫喂不飽的狼!輕易給了甜頭,只會招更多的乞丐到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