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大膽剪裁手法,那是美化的修飾詞。
實際上,在晚年的時候,八大山人的性格愈加孤僻,這一性格直接體現在畫作上。有時候很大尺幅的紙,完全可以描繪許多景物,然而他偏偏只是隨手勾勒,畫了個瓜果、或者一塊怪石就收手了。用墨極省。讓人感嘆。
確實值得感嘆,畢竟眾所周知,後人最喜歡研究總結了。不管八大山人基於什麼理由,更不管是不是偶然出現這樣的情況,反正在後人的眼中,八大山人的一舉一動都是飽含深意,自然需要加以分析概括。
說實在話,相比所謂的大膽剪裁手法,王觀更加願意相信,可能是八大山人才畫了幾筆。突然人有三急,或者肚子餓了,所以暫時離開一下。在回來之後,就沒了靈感,就隨手把廢稿扔在一邊,卻被人當成了寶貝裝裱起來細心收藏。
想想唐伯虎點秋香中的那個揀垃圾的經典場面,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性。
在王觀思緒飄飛之際,卻聽俞飛白肯定道:“沒錯,這應該是真跡。”
“這麼肯定?”王觀回了一句。並不是懷疑,而是無意識地回應罷了。
“我當然有理由。”
與此同時,俞飛白得意笑道:“看印色就知道了,顏色層次分明。深淺各不相同,一看就知道是傳承有序的東西。”
“嗯。”
王觀微微點頭,也要承認這是鑑定字畫的依據之一。
古人鑑畫歷來有一書、二印、三畫之說,書是指署名。印就是蓋印。簽字和印章對了,那麼也差不多能夠確定字畫的真偽了。
當然,署名就不多說了。需要對作者的筆跡有深刻的瞭解,這才能夠判斷真假。至於印章的鑑定也不容易,畢竟畫上不僅有作者的鈐印,另外還有後世收藏家的鑑賞印章。而且古人用印很有講究,這是一門複雜的學問。想要掌握基本的鑑賞技巧,不下一番苦功可不行。
總而言之,鑑定字畫上的印章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不容易。
不難,就如同俞飛白一樣,對比各個印章的顏色深淺,如果發現每個印章的顏色基本上保持一致,一般來說就可以斷定圖畫存在問題。
不容易,那是由於作偽高手也意識到這個問題,所以在用偽印的時候,刻意把印油調配濃淡,那麼在鈐印的時候,自然有層次感。如果鑑別不出這點,往往容易上當受騙。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就需要鑑賞家對於印章文化了解更深了。如果能夠在字畫的印章之中梳理出一條清晰的脈絡出來,證明字畫傳承有序,自然可以確定字畫的真假。
“你看……”
適時,俞飛白笑道:“這個是清中期比較有名的收藏家堂號,另外還有清晚期的文人,民國年間名士的鑑賞印章。一條直線下來,足夠說明有序了吧。”
對此,王觀仔細打量片刻,也比較贊同,隨即也注意到,不僅有民國年間的收藏印章,其中還有一枚印文顏色相對較新,卻有點泛舊,應該是最近十幾二十年前蓋上去的。毫無疑問,這應該是當代人的傑作。
所以俞飛白也沒有說錯,這畫的印章真是傳承有序,而且不像是作偽。
當然,王觀也不可能專門在印章上鑽牛角尖,而是綜合起來鑑定,先看書款,再看印章,最後研究字畫本身,三位一體,自然得出結論。
“沒錯,這是真跡。”說話之間,王觀也有幾分感慨:“好幾千萬的東西,居然放心送來這裡開光,還真是足夠豪氣啊。”
“就是。”俞飛白連連點頭,眼珠子轉動道:“要不,我們去趟潘家園,叫人幫忙依葫蘆畫瓢泡製一幅複製品過來,然後直接偷龍轉鳳……”
“你不怕俞將軍打斷腿,我可以大力支援。”王觀笑道:“在精神上表示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