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妥當。所以太太便想親自帶著小姐在園子裡走一走,到時候由著小姐挑,挑了哪裡,再著人收拾也不遲。”
董嬤嬤驚喜地說不出話來,只是捉著雲卿的手不鬆開,左瞧又看的,不知不覺蓄了兩汪淚水,對雲卿說:“小姐,二爺的事,你可別難受,就安安心心住著,董嬤嬤這就去給你做好吃的,都是二爺小時候最愛吃的,你也嘗一嘗……”
雲卿知道是從前伺候二爺的人,又見她哭的可憐,忙摸了帕子幫她擦拭臉上淚水,一邊應道:“好,好,董嬤嬤可小心身子,萬不可太過傷懷。”
裴度見董嬤嬤哭得恍惚,便喚了一個丫頭送董嬤嬤回房,雲卿目送董嬤嬤遠去,見近處沒什麼人,便問道:“那位董嬤嬤,先前是伺候二爺的?”
裴度一嘆,道:“不止,那可是二爺的乳母呢!”
雲卿倒是有幾分訝然,雖說先前隱隱察覺,但二爺的乳母當是地位較高的僕婦,怎會是這樣的打扮和舉止?
裴度又是一嘆,說:“小姐有所不知,咱們老爺和二爺雖是一長一幼,一嫡一庶,但裴家長輩教養二人卻並無分別。老爺素愛藥石,最宜繼承家業,二爺喜好雖多,但最厭束縛,決不願被困在‘醫藥裴家’這名號上。他兄弟二人本就親厚,又不曾爭搶過什麼,底下奴才們便不擔心跟錯了主子,自然較之別家更為忠心和睦。”
見雲卿點了點頭,裴度勉強一笑,接著說道:“可偏生髮生了那件事……唉,不願從醫,那是人各有志,可為何飽讀詩書亦考取了功名,偏在最後關頭拒絕殿試呢?又拒娶郡主……小姐是個明白人,又豈能不懂裴家長輩的做法?”
“為了保全裴氏一族?”
裴度第三次嘆氣說:“正是啊!卻說人活一世,雖說自在,做事卻也需分想做與當做,興致是為想,責任是為當,裴氏一族並不是稚子玩具,而是一個大族幾代的榮譽,豈能當兒戲看?身擔重責,裴家長輩們自然只能棄二爺而保全一族……唉,裴度並不是要說二爺不好,只是二爺這一走只帶了商陸紫蘇幾個人,其他如董嬤嬤等人只得留在府中。她們本是府裡最得意的奴才,一夜之間被二爺捨棄,心下怎麼受得了?雖說老爺和太太已盡力照料,但總歸是於事無補了。”
雲卿低頭盯著自己鞋尖兒看了半晌,又看看空蕩蕩的小院子,點頭說:“難為董嬤嬤了。她如今年事已高,還望裴管家多加照拂。”
裴度忙欠身說:“哪裡,裴度亦職責所在。”
雲卿點點頭。環顧左右的工夫,便見裴度已悄然退下了。
這院子不大,乾淨簡單,透著股子清爽利落,並不似先前所見的肅穆與講究。一個連哭帶笑的董嬤嬤,一個鐵齒銅牙的裴管家,又不見裴家老爺和太太,雲卿已約莫猜出這院兒裡住著誰。她提了裙子,往前走了兩步,隔著翠綠的窗紗能隱約瞧見房中清瘦的影子,執筆而立,在作畫呢。
雲卿靜悄悄開啟簾子進了門,極為簡單的格局,除了牆角的古董細瓷花瓶,屋子裡算得上精緻的,也只有他那個人了。
要說他只簡單穿件素白舊棉袍,沒有腰帶,略顯鬆垮,竟也能將他襯得玉樹臨風。裴子曜正做著畫,他像是經歷著極大的苦楚,要費力想很久才畫得出一筆,然而畫完審視時,又分明看得出他極不滿意,卻一忍再忍,都沒有收手或捨棄那張畫。
裴子曜察覺到有人,眉頭一簇,啞著嗓子開口說:“出去。任何人不得進來。”
他將自己關在這裡不是一兩天了,不過是想靜一靜,不料來打擾的反而更多。察覺那人並沒離開,裴子曜覺得頭疼,根本畫不下去,不得不再度道:“立刻出去。”
頓了一下,見裙裾始終未動,裴子曜終於有些惱了,一摔筆喝倒:“出去,一個個都盯著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