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言……什麼?”她沒聽過“言靈”,不解字面之意。
他不打算為她解惑,準備替自己斟茶,才翻正一隻杯,她殷勤討好,捧起圓壺,為他倒滿。
茶沫像淺黃珍珠,顆顆精巧渾圓,咕嚕咕嚕落入杯中。
“……你不要生我的氣,我去跟你爹解釋,解釋完就沒事了。”說實話,她也不知道要解釋什麼……她壓根沒弄懂,問題是從哪兒開始發生的。
明明她的來意好單純,以為見著了他,完成自己這半年的心願,她就心滿意足離開,哪知一轉眼間,她、她變成這個男人的龍子妃……
她想都沒想過這種事!
說慌是很慌,另一方面,又覺得臊,一種急急熱熱的羞臊,在兩頰間悶悶地燒,燒出兩腮通紅。
“不過,你們城裡人真好,個個對我都好友善、好關心,我很喜歡他們。”珠芽也幫自己倒杯茶要解燥熱,滿臉笑吟吟,不請自“坐”,挨在他身邊空位,穩當坐定,啜著溫熱甘香的茶沫水,粉嫩嫩的唇畔,一朵俏美笑花,綻放。
她自顧自說著:
“蝦子大哥聽見我說,我懷著珠兒來找你,一副心急擔憂的模樣,馬上替我通報,還牽了小鯊來馱我,我告訴他,我可以自己走過去,他卻一直央請我坐上去,說不能讓我有半點閃失,他好客氣,害我亂不好意思的……”
他聽見她那串無意義長句中,很重要的一點。
“你什麼?”
哇,他的嗓音好好聽,讓人渾身微顫,爽快哆嗦,真想多聽他說些話。
不對不對,他提出了問題呢,她得趕快回他,不能傻乎乎的……
“嗯?害我亂不好意思的……”一邊覺得抱歉,一邊又難以推辭,所以還是跨上小鯊,被人一路護送進城。
“不,你方才說,蝦兵聽見你說——你什麼?”
她稍稍回想一下,費了些功夫。“……哦,我說,我懷著珠兒來找你呀。”
“珠兒?”她腹中孩子的……乳名?
未免太早取了些,是雌是雄,已經確定了嗎?
“珠呀,真珠,龍珠蚌的真珠。”
珠芽眉眼輕舒,提到這個,精神全來了。
“你不是沒親眼瞧過,心裡有遺憾嗎?我……我一心記得你說過,所以想讓你如願,看看龍珠蚌的真珠,我就替你孕了一顆,要送給你。”她嫩嫩地笑,獻寶一般,雙腮因而鮮紅,再豔、再美的花兒綻蕾,也不過如此。
她雙手貼著平坦小腹,嬌滴滴的喜悅模樣,莫怪蝦兵誤解其意,錯將珠子當孩子。
“你所懷的,是珠子,而非孩子?”他濃密的英挺劍眉,略略飛揚。
“什麼孩子?”她反問,臉上的困惑,很真誠、很明顯,完全沒造假。
所以,她跟他父王一句寶貝來、寶貝去,壓根是雞同鴨講,各說各的。
她只是顆蚌,懷著真珠的龍珠蚌。
龍珠蚌?
這三字,勾起些許朦朧回憶,好似確實曾見到過……
半年之前……
記憶,被一首曲兒給牽引,飄回遙遠半年前……
一首自編自唱的曲調,不管對仗工整,純粹唱爽快的小曲——
“海香椿炒肥蚌,辣椒抓一把,老酒來一瓢,黑醋撒幾滴——天生絕配!”
哼曲人的絕佳好心情,讓曲兒聽來活潑輕快,不過,歌詞左唱右唱,只有這麼一句。
哼曲人——九龍子,手拎一袋海蚌,勾在食指間,歡愉地轉呀轉,行進路線是廚房,要請龜大廚替他料理鮮美海蚌,配著下酒。
“小九。”叫喚聲,天籟般遽降,緩緩飄抵,遠勝九龍子的曲兒,更加悅耳。
樓上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