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當著街頭就大膽肆行,回府後又瘋了似的將他拽上床上下其手……她腦中一片亂糟糟的,只記得昨夜裡他對她是那麼的縱容,縱容得簡直不像是真的……一時間竟隱約懷疑這是自己做的一場綺夢,他怎會只因怕她胡思亂想就真的出宮來見她?
沒過半瞬,她又發現自己竟已是堂而皇之地睡過了早朝時分,當下更是驚惶萬分!她知道他向來政私分明,縱是肯略略寵她些許,也絕不可能原諒她因酒誤朝之舉。
她飛快地穿衣梳洗,又將平日裡伺候她起居的婢女叫來斥責了一番,怎能任她睡到這會兒都不叫?
那婢女一臉委屈,說是昨夜裡皇上臨走前吩咐過了,今晨特允孟大人休朝不覲。
府上小廝也聞聲而來,對她添油加醋地形容了一番昨夜她在街上的情形,連說皇上是如何如何依她之索,又是如何如何將她抱回府裡的……直叫她聽得又是羞窘又是怔神,當信卻又不敢信。
他的感情向來是沉穩而內斂的,何故會使得他昨夜張揚若此,竟像是明明白白地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似的。
她百思不得其解,終還是不顧那特旨休朝一說,將自己收拾妥當,囑咐人備車,出府往入宮去。
徐亭被罷相一事雖未令朝中大起震盪,然而人心浮動之向卻是不可避免地有了傾斜。內廷傳旨雖未對孟廷輝有所擢貶,可皇上特允孟廷輝一日休朝不覲的殊寵卻讓當廷的所有朝臣們剎然明白過來,今後徐亭是再無起勢的可能了,而孟廷輝在朝中的地位也是愈發令人不可意犯了。
東、西二黨老臣間雖然爭鬥多年,可徐亭一倒,卻也令仍在政事堂的幾位東黨重臣生出些唇亡齒寒的感覺來。也不知是因怕這一番起伏波及到自己,還是因想要同孟廷輝之間暫緩關係,孟廷輝之前被中書連番批駁的那一封欲遷潮安北路安撫使司及轉運使司共十三名屬吏的札子,今日早朝一過便被數位執政審注具名,發下外廷擬詔了。
而孟廷輝身為權知制誥,方一入宮便接人傳稟了此事,微詫之餘便親自著手擬就此詔,心頭又略生感慨,想起尹清那日所道之言,竟是當真不虛。
正文 章九十七 生辰(上)
相較於遷調潮安北路官吏一事的順遂,要如何安排尹清卻讓她有些顧慮和為難。
她自然記得自己當初承諾過他的事情,更記得他提的要求——留任京官,若不行,便出知潮安北路。
不知怎的,她下意識就覺得此人不可在身側久留,若能讓他出知地方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但眼下潮安北路不缺知縣,而安撫、轉運二司的空職又非尹清這等新科進士可任的。她思來想去,終還是決定讓尹清暫留在京中,入太府寺主簿一缺,但等個一年半載的,再將他調出京中。
再來就是此次進士科登第的六名女進士。
今次自然不同於往年,這六名新科女進士會居何官位,已是令滿朝文武注目已久的事情。皇上放手不管,只說讓中書宰執同吏部商議著辦,一切依往年進士科之例即可。但話雖如此,孟廷輝卻無法真正做到將這六名女進士視同一般男子,更不情願就這麼讓她們出知地方,白費了她辛辛苦苦力爭來的機會。
就在她左思右想、試圖擬出個兩全其美的札子以呈中書時,內都堂那面卻來了人,說是諸位宰執對新科女進士一事已有商議,請孟大人一閱。
孟廷輝接了那人送來的札子,匆匆一掃,見中書亦未要讓這六名女子出知地方,當下便放下心來。可再細細一看,她又不由驚詫起來—
中書有議,擬允此次進士科二甲第六名左秋容入翰林院,任翰林院編修一職。
莫論此次進士科一甲的二、三名也不過是任正七品的翰林院編修,單說中書的這幾位老臣,什麼時候甘願讓女子居於要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