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上的那人走過來,把手按在韓德森的肩膀上,讓他坐回去。不過他其實沒多施力,那只是個安撫他的動作。
窗邊那人看過來說:&ldo;有點緊張是嗎,韓德森先生?&rdo;
一種屬於所有人類的本能和自尊逼得他說:&ldo;我要怎麼自在輕鬆?&rdo;他苦澀地指責,&ldo;我才剛回家,就發現我太太死在家裡。&rdo;
他說得有理。窗邊那人顯然點到為止。
臥室房門又開。他們的動作很笨拙不協調。韓德森的瞳孔放大,慢慢地巡著房門到玄關之間的短短距離。他的雙腳不自覺抖了起來。&ldo;不!不可以這樣!你看看他們在幹麼!像拖一袋馬鈴薯一樣!她那美麗的長髮竟然拖在地上,她那麼愛護‐‐&rdo;
警探的手按住他,把他壓在原處。外門靜靜地關上了。臥室裡的香氣散出來,似乎在悄聲說:&ldo;記得嗎?記得你曾經愛過我嗎?記得嗎?&rdo;
這次他忽然頹坐,把臉埋在糾結的手掌裡。你可以聽到他的呼吸聲,看到他的太陽穴暴凸。他放下雙手後無助又意外地說:&ldo;我以為男人不掉淚‐‐結果我剛剛就哭了。&rdo;
椅子上那人遞給他一根香菸,替他點燃。他的雙眼在火柴光芒下看起來很明亮,韓德森的雙眼。
不知是因為詰問被打斷,或是問不出更多資訊,他們就沒再繼續了。當他們又開始說話時,像是漫無目的的閒談,就像是在打發時間,沒事找事聊。
&ldo;韓德森先生,你很會穿搭。&rdo;椅子上那人突然注意到。
韓德森厭惡地看他一眼,沒答腔。
&ldo;你每一樣都搭配得很好。&rdo;
&ldo;穿搭就是一門藝術。&rdo;原本在翻雜誌的那個接話了。
&ldo;襪子、襯衫、口袋裡的手帕‐‐&rdo;
&ldo;就除了那條領帶。&rdo;窗邊的人不同意。
&ldo;為什麼你們要在這種時候討論這種事?&rdo;韓德森睏乏地抗議。
&ldo;應該配藍色領帶,不是嗎?每一件都是藍色的。那領帶讓你看起來很蠢。我不是時尚達人,但光看到這樣我就覺得‐‐&rdo;他繼續天真地說,&ldo;你怎麼會把領帶這麼重要的配件給搞錯呢?其他衣著都那麼費心搭配了。你沒有藍色領帶嗎?&rdo;
韓德森差點要求他。&ldo;你現在要對我做什麼?你看不出來我沒辦法聊這麼瑣碎‐‐&rdo;
他又問了一次,口氣和之前一樣平淡。&ldo;韓德森先生,你沒有藍色領帶嗎?&rdo;
韓德森撥著頭髮。&ldo;你想要把我逼瘋嗎?&rdo;他聲音很小,似乎不能忍受這種無關緊要的話題。&ldo;有,我有一條藍色領帶,應該在我的領帶架上。&rdo;
&ldo;那你在配衣服的時候,怎麼沒想到呢?任何人都會覺得配藍色領帶才合理。&rdo;那警探做了個手勢要他放低戒心。&ldo;除非,當然,你本來要配藍色領帶,但臨時改變主意,把領帶拿掉了,換上現在這條。&rdo;
韓德森說:&ldo;這有什麼差別?你幹麼一直問?&rdo;他提高音調。&ldo;我太太死了。我心裡很亂。我打哪個顏色的領帶到底有什麼差?&rdo;
警探繼續問,好像水滴不間斷地往下落。&ldo;你確定你原本不是打那一條,後來才改變心意?&rdo;
他按捺著脾氣。&ldo;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