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她一直不清楚自己對易宸璟究竟抱著怎樣的感情。外面忙忙碌碌的人們漸漸失去聲息,寧靜的安眠之夜又到了,卻有人必然無眠。
枯坐好半天,火爐裡焰色慢慢變暗時,白綺歌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你……還恨我嗎?”
不知道易宸璟是不是在她漫長的猶豫間睡著了,這次沒能得到任何答案,只有聽不清的醉意呢喃斷斷續續。
解脫一般長出口氣,也許沒得到答案反而能讓她感覺輕鬆一些,白綺歌又掖了掖被角準備離開,起身時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衣袖被緊緊攥在易宸璟手裡。
“你到底睡著還是醒著?”微微皺眉扯了扯衣袖,一身酒氣的男人毫無反應,掌心倒攥得死緊。無奈之下白綺歌只好坐回原位,試圖掰開骨節如竹的手指奪回衣袖與自由,怎料,剛剛伏低身子就被後面忽然揚起的手臂攬住,猝不及防間重心不穩向前倒去,貼著易宸璟泛紅面頰倒在他懷中。
白綺歌真不想認為這是巧合,巧合也該有個限度,哪有時間、位置都這麼精準的?
“你給我放手!”大掌撫上腰身,隔著衣衫傳來灼熱體溫,沉沉壓著瘦削身軀動彈不得。近距離看著那雙微微睜開露出迷離目光的眼眸,白綺歌咬牙切齒一拳捶在易宸璟肩上:“又裝醉嗎?你是不是騙人太久改不過來了?再不放手——”
再不放手能怎樣?捅他一刀?給他一巴掌?白綺歌忽地沒了聲音,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
濃烈酒氣撲面而來,迷離目光閃爍不定,看不出那到底是醉得神智不清還是隱藏太深令人無法讀懂的眼神。耳畔呢喃如風,熱的,溫和的,越來越近,均勻鼻息近在咫尺。
不斷重複的相似字音難以聽清,白綺歌努力去分辨識別,直到易宸璟把她整個人都拉進懷裡抱緊時才驀然醒悟——這時候應該毫不遲疑把他踹到地上才對,還認認真真聽他說些什麼幹嘛?反正說的不會是什麼好話。
“別走……”就在白綺歌伸長手臂拿到長榻旁邊放的一隻黃銅沙漏,高高舉起準備給登徒子惡行流氓一記猛擊剎那,重複又重複的低低呢喃總算聽清。
絕對沒有聽錯,即便聲音很小,易宸璟薄唇吐出的那幾個字聽在耳中清清楚楚。
“別走……不要走……”
驀地,白綺歌停下動作露出一抹苦笑。
他果然是醉了,不然死要面子的傢伙怎麼能坦率說出這種軟話?
放下沙漏推了推沉沉身體,白綺歌輕緩語氣仿若哄著小孩兒一般:“你先放手,我不走。”
這幅樣子陪他醉上一晚,明早醒來後還不尷尬死?就算他臉皮厚滿不在乎,要謹防素嬈因妒生恨處處使絆子的白綺歌卻不能不在意,危機四伏的皇宮裡她沒有人可以依靠,看似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易宸璟醉得一塌糊塗,任由白綺歌怎麼說也不肯放手,反而愈發用力把柔軟身子擁在懷裡,就像是怕一不小心就會被她逃開一樣,恨不得揉進骨肉之中。掙扎一番無果,白綺歌索性放棄跟爛醉的男人較量,卸去力度隨他怎麼折騰,反正喝了那麼多酒易宸璟終要睡過去的。
然而事實證明,白綺歌猜錯了。
懷裡獵物放棄掙扎抵抗後,易宸璟非但沒有安心在頭昏腦漲中進入夢鄉,反而更加大膽放肆,竟然藉著蠻力一翻身壓在了白綺歌身上。
“易宸璟!下去!你給我下去!”哪裡還顧得上眼前男人真醉假醉醒著睡著,白綺歌又驚又急直接喊了出來,兩隻手慌亂地撐在易宸璟胸口。平常時候她並不害怕易宸璟,都是血肉之軀、食米水長大的腦子,誰都沒必要害怕誰,可是那一晚強寵痛懼交加的陰影縈繞腦中揮之不去,每每易宸璟靠近她身邊都禁不住回想起夢魘,又何況被死死壓住的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