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眼皮無力地闔著。一身是血,身上的衣服已經爛成了碎布條,半邊身子都沒有皮肉,只剩個血肉模糊的骨架。我捂緊嘴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冥焰雙目赤紅地道:“姐姐,先回馬車上再說。”
我趕緊點頭,冥焰抱著他飛快地往前衝。我在鐵衛的攙扶下高一腳低一腳地跟在後面,等冥焰把傅先生抱上馬車,我趕緊對雲乾道:“快回侯府。”
“等等,姐姐。”冥焰制止道,“先不忙回去,路上太顛了。姐姐,你進來,師傅有話跟你說。”
我趕緊鑽進車廂。雲乾點了燈籠遞進來,掛在車廂頂端,在昏黃的光線下,傅先生臉白如紫,,失去皮肉的左手和左腳骨骼怪異地擺在地板上,左肩到貧骨有了皮肉,能清楚地看到一排排帶著肉屑的胸肋下紅通通的心臟,腸子等內臟從腹腔滾落出來,卻沒有流出多少血,想來血已經差不多快要流乾了。尋常人傷成這樣。一條命早見了閻王了,而傅先生卻還有一絲微弱的呼吸。我咬緊唇,又驚又怒道:“是誰把傅先生傷成這樣?是什麼人乾的?”
冥焰沒有回答,手一直貼在傅先生的胸口中,半晌,傅先生眼皮微微一動,吃力地睜開眼睛。
“師傅?”
“傅先生?”
我和冥焰同時出聲,傅先生眼睛緩緩一轉,看到我在車廂裡,眼神似乎有一絲欣慰,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半晌,才費力地發出微弱如蚊蠅的聲音:“少……夫人……”
“傅先生?是誰?是誰做的?是不是那個瑪哈?”我只覺得心中有火在燒,眼睛發乾,竟然流不出一滴眼淚,傅先生嘴唇動了動,聲音又微不可聞,我低下頭,湊近他:“你想說什麼?”
他眼珠轉了轉,看向冥焰,費力地道:“傀儡……蠱……”
“師傅!”冥焰雙眼通紅,不停搖頭。傅先生目光堅定地看著他,竟然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那條明明已經沒有皮肉的左手,竟抬起來抓緊冥焰的手腕,費力地催促:“快……”
淚從冥焰眼中滾落,他看出傅先生眼裡地堅決,咬了咬牙,胡亂地抹了把臉,將傅先生左碗上粗粗的銀鐲子的鐲扣鬆開,然後開啟鐲扣,那鐲子原來卻是一個空心的。我不明所以地看著這一幕,只見空心的鐲子裡慢慢爬出一條白胖胖的肉蟲,樣子有些像蛆,但卻有蠶那麼大,全身白得透亮。那大白蟲懶洋洋地四周張望了一下,慢吞吞地爬進傅先生的鼻孔裡。我張口結舌地看著這一幕,抬眼看向冥焰,見他緊張地注視著那條正在把胖身子拼命往傅先生鼻孔裡擠的大白蟲,屏聲靜氣不敢發出一點聲響。我莫名地也跟著緊張起來,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放緩了。那大白蟲終於把身子全部擠進傅先生的鼻孔。冥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傅先生似乎也舒了口氣,閉上眼睛,那大白蟲爬進去一會兒,傅先生露在左胸肋骨下面微弱起伏的心臟,突然節奏有力地搏動起來,彷彿被打了一支強心針,刺激得快要癱瘓掉的心臟重新開始工作。
我驚訝地看著那顆紅通通不斷搏動的心臟,一句話也說不出。脖子上的黑龍玉跳動了一下,又開始升溫,我心中一動,黑龍玉遇到邪惡之物才會示警。自從離開那蟲屍遍地的墳場,黑龍玉的溫度就開始退去,此際又熱起來,這蠱蟲莫非……我情不自禁地摸著脖子上的黑龍玉,尤在胡思亂想,傅先生突然睜開眼睛,平靜地望著我,淡淡地掃了一眼我的脖子,輕咳了一聲,開口解開我的疑惑:“少夫人,我讓冥焰給我下了傀儡蠱,這蠱蟲需以心臟為食,我用它換取最後半刻跟你說話的時間,所以,我接下來的話,你一定要仔細聽。”
他這句話說得毫不費力,想來是因為那隻傀儡蠱的緣故。我趕緊點頭,不敢多問,只聽他往下講:“少夫人,本來崢少爺中降這個秘密,我是準備帶進棺材裡去的,隱瞞了你這麼久,實在是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