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看了一眼秦合清,有些為難道:“本來自該是我親自領軍,不過……”
府兵廂軍,成分比較單一,大體來說主要是土頭土腦的農民,再有就是豪門家丁那種二桿子。對於這種軍隊,說實話,張襄打從心底裡是不大看得起的,很有些職業白領俯視農民工的高姿態。然而,不論怎麼樣看不起,既然此刻他必須要借重這些農民的力量,便不得不為他們多操點心了。要知道,炮灰太差勁的話也是很令人頭疼的。於是,張襄便勉為其難,替他們捉刀謀劃起來:“江大人須得留守壽州,自然不宜親自出徵。我聽說廂軍之中有一人,名喚秦卓,似乎不錯,不如以他為主將如何?”
江源聞言一怔,立即求救似地望向秦合清。秦合清倒是開誠佈公,想都不想直接答道:“秦卓是我家人,行事不便之處甚多。大將軍,你看我去可使得麼?”
這樣一說,張襄立即就明白了。想來廂軍之中派系眾多,除非秦合清親自彈壓,連名義上的主帥江源都是不好使的。於是心中不免有幾分遲疑,他暗中以廂軍做誘餌來為自己爭取勝利之機已經是後患無窮了,再要搭上一個秦合清,以宇文翰的作戰風格……張襄不禁在暗中搖頭,絕對是要凶多吉少。萬一這位高貴的秦九爺有什麼三長兩短,趙瑟那裡可真是交代不過的。然而當此之時,張襄已然是被逼上梁山,管不了那麼多了。不管之後洪水滔天,都先打了再說吧。這打得贏打不贏咱還兩說著呢。要是打不贏,能不能交代過去這種事也用不著再去琢磨了。於是,張襄索性將心一橫,道:“如此再好不過!”
乙酉年二月初二日,張襄盡起壽州精銳,兵分兩路,救援襄陽。水陸兩軍分兵進擊,於初三日黃昏逼近虎尾洲。一場意料之中的大戰如期而至,是為虎尾洲之戰。
應該說,張襄還是非常厲害的人物,河西張氏正統傳承者的名號畢竟不是白吹的。虎尾洲之戰,關於敵方的佈置,他至少猜到了百分之九十九。他猜到了葉十一的戰爭的意圖,看出了襄陽包圍網的薄弱環節,也預料到了虎尾洲會有埋伏,斷言關鍵性的戰爭會在這裡爆發。所以,他準備了對應的策略,並以不遜色於當世任何名將的指揮藝術將既定策略加以貫徹。這使得一切都看起來完美無缺,在雙方正式鏖戰於虎尾洲並射出第一支箭之前。
然而,沒有人能全知全能的,包括葉十一也包括張襄。再這場戰爭中,儘管張襄預料了到了百分之九十九,但畢竟還有百分之一是他所沒能料到了。就是這百分之一,使一切都變了味道,開戰之前所有成為完美的理由都在開戰之後變成了非常不完美的理由;就是這百分之一,決定了虎尾洲之戰的勝負,同時也決定了襄陽之戰的最終結局。因為這個百分之一,就是葉十一派在虎尾洲的主將,並不是張襄事先推測的宇文翰,而是本應該人還在漢中的越鷹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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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尾洲的主將是越鷹瀾。這一事實幾乎是在張襄率領騎兵進入戰場的同時就立即被他確定了——當然,他不是透過敵軍的旗幟來判斷的。在他們這樣一生都消磨在戰爭上的人,戰場上的觸感遠比看對手什麼旗幟靠譜得多。甚至對於那些熟悉了的對手,只透過空氣裡傳來的味道,就可以嗅出敵人是誰。
因此,當張襄進入戰場,剛一交鋒,就發現不對了。另一側秦合清從水路而來的廂軍府兵如他所估計更早到達戰場,並與虎尾洲的伏軍展開了交戰,但自己這一側敵方戰線雖然單薄,一觸之下卻彈性十足,沒有顯示出任何有機可趁的漏洞。
“阿鷹,”張襄小聲的嘀咕了一句,然後揮動馬刀,大聲命令道:“衝過去!和廂軍會合!”
戰場上是沒時間發感慨的,因為那除了浪費時間之外一點兒用處了都沒有。出了任何狀況,立即應變,這是名將的基本素質。應該說,張襄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