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的剎那間,斜靠在碗邊的筷子竟然悠悠立了起來,就豎著懸浮在水裡。
李安民一驚,心想這麼快就來了?抬頭看上去,林靜筆直地站在鏡前,鏡中映出的卻不是她的身形,而是一個上吊自殺的女人。
那女人留著舊時常見的齊耳短髮,穿件深藍色的粗布衣,胸口還彆著毛主席像章,白布條從她的下頜勒到耳後,懸吊在鏡框外某個看不到的地方。
上吊自殺的死相非常恐怖,整個面部的面板因缺氧紫漲,顏面腫大,雙眼暴突,瞳孔朝上翻,眼白上遍佈細小的血點,嘴巴張開,一條鮮紅的舌頭長長拖了下來。
李安民吸了口氣,看向林靜,發現她面無表情地對著鏡子,好像什麼也沒看到。李安民點起三根淨檀香,跪在鏡前拜了拜,恭恭敬敬地插在米碗裡。
“媽,女兒就要結婚了,物件是個好男人,會盡心照顧我一輩子,請放心吧。”
這是提前設計好的臺詞,本來還要灑稻皮當路引,可當話說完以後,鏡面突然變黑,筷子也倒了下來,一隻手輕輕覆在李安民的頭上,李安民抬頭望上去,林靜仍是站著沒動,兩道晶瑩的淚水掛在她的面頰上。
李安民看見林靜的頸子上浮現出一道深紅色的勒痕,臉上青光隱現,知道那個自殺的女鬼已經上了她的身。這時的林靜並沒有自主意識,神智似乎也不是很清楚,像是一個在夢遊的人。
李安民託著冥燭領林靜走進臥室,把冥燭立在梳妝檯上,這夜,兩人頭靠頭地睡在一張床上,林靜閉上眼睛哼起了歌:
“十月一滿臨盆降,牙齒咬得鐵打斷,雙腳踩得地皮穿,女兒啊,金盆打水清又清,你的脾氣娘知情,銅盆打水黃又黃,你的脾氣要改光,到得婆家需小心,公婆總不似親孃,只能牆上加得土,不能雪上再添霜。”
李安民記得這首委曲求全的哭嫁歌,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聽過的了,似乎在很久以前,也有人唱給她聽過。林靜像怎麼也唱不夠似的,在李安民耳邊反覆不停的哼吟,這種唱法很有催眠效果,聽著聽著,李安民就犯起困來,在幽幽歌聲中睡了過去。
第二天大清早,李安民被人從睡夢中搖醒,睜開眼後就看到林靜穿戴整齊地站在床邊,用梳子背敲著床頭說:“不早了,趕快起來準備準備。”
李安民第一個反應就是看向林靜的脖子,那道勒死鬼的紅痕還在,但是林靜的言行舉止卻恢復了正常。
“你……是林小姐?”
“不是我還有誰?”林靜掀開被子,把李安民拉下床,從床底下拖出行李箱開啟,拿出一套兩件式的紅底金雀紋傳統嫁衣替李安民穿上,又風風火火地跑去衝了杯咖啡端過來,“喝了提神,結婚累得很,別客人沒倒你先倒了。”
林靜在升任總監之前就是婚慶服務部的經理,這次又回頭做起老工作,可說是勁頭十足,還親自上陣當起了李安民的跟妝造型師。林靜做事講求效率,等李安民刷牙洗臉回來後就把她拉到梳妝檯前按坐下,化妝箱往桌上一擺,咔噠開啟蓋子,拿出黑色頭繃,將李安民的亂毛全都束起來。
“你年紀小,我就不給你上濃妝了,簡單添些色就行。”她用化妝棉沾潤膚水輕拍李安民的臉頰。
“林小姐,咱們是不是該把昨晚發生的事先整理一下?”李安民心驚膽戰,她竟然在吊死鬼身邊睡得跟只死豬一樣!醒了之後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
“昨晚?我只記得被你拉過去照鏡子,後面發生什麼沒印象了,醒來後人躺在床上,你就睡在我旁邊打呼。”林靜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上完水後接著敷潤膚乳液,由下至上,由內而外地打圈按摩,不時用手指輕彈,手法純熟精練。
就在這時,“咚咚”的拍門聲響了,高涵的大嗓門傳進來:“開門啦,哎喲,累死我了!”自從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