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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業,在北部山區經營著廣大墓地,並在城中某火葬場持有股份。火葬場有送殯儀仗隊,敲鑼打鼓讓死者家屬繞場一週。有的家屬想把送殯場面拍攝下來,火葬場包攬了這一業務。

她問我能否做這個導演,我說:“對我而言,拍死人和拍裸女區別不大,可以勝任。”於是我有了此生的第三份工作。

導演有一臺價值一萬三千元的DV攝像機,負責拍攝、剪接、上字幕,最終刻出一張十五分鐘光碟給家屬,收費兩百元。

火葬場已經有了一個導演,他五十五歲,一臉橫肉,上穿中式馬甲,下套摩托車皮褲,留一條辮子,藝術氣質十足。一天平均火化三十人,會有六七個拍攝的活兒。我問我一天可以分幾個,他一字一頓地說:“我不希望在這裡看到你。”他說世界在急劇變化,是男人就要投身到大江大浪中,做個弄潮兒。火葬場的活兒,只是人生的最後一個退路,他會永遠為我保留這個位置,但希望我能珍惜年輕時光,勇敢地到外面闖出一片天。如果我將來成為大款,我會十分感激他。

我倆站在燒紙錢的爐前說話,有家屬把花圈也扔了進去,花圈由竹竿支撐,火燒到竹節,發出“噼啪”聲響,鞭炮一般。

我覺得前景不太美妙,這時一個穿制服超短裙、頭戴美國海軍軍帽的三十歲女人跑過來,拿著一份報表,說:“咱們這兒的張主任死了,份錢!”導演掏出五十元,在報表上簽字時問:“是哪個張主任?”女人:“就是老婆是鄒主任的張主任。”導演臉色一沉,從懷裡掏出了一疊毛票,數齊了五百元,遞給女人。

女人把報表轉向我,我也掏出一疊毛票,簽上了字。女人擔憂地說:“才六塊錢!你在我們這幹不長了。”導演焦慮地說:“要不然我借給你四塊錢,湊齊十塊,也體面點?”我付出六塊錢,對導演工作自動棄權,嚮導演說了聲“再見”,朝外走去。女人要找別人籤份錢,也向外走。她湊過來,說:“你新來的?我覺得你的氣質挺獨特的。”我嘿嘿一笑,答道:“我覺得你的著裝也挺獨特。”她告訴我,在美國國慶日,遊行隊伍領隊的耍體操棒的女孩,就是穿的她這一身。我大驚:“你會耍棍?”她掩面而笑,說:“看你人也挺好的,可以耍給你看。”火葬場建築風格仿效故宮,紅牆金瓦,雕樑畫棟,還有帶假山的後花園。她讓我到後花園等她,一會兒拿個白色塑膠棒跑來,耍了起來。

她一路向前,把體操棒舞得左右旋弧,高抬膝的步伐令短裙飛揚,每走一步,都露出粉紅色底褲。

我詫異問:“這……有傷風化。死者家屬還不跟你急?”她:“他們可喜歡呢!”她說把美國國慶儀式用於中國葬禮,家屬們覺得很有面子,儀仗的價格就此提升。她五官端莊,臀部豐滿,是最受家屬歡迎的儀仗隊員。

我:“你三十幾?”她:“屬虎。”

她比我小一歲,同為七十年代人,我們應該有許多共同語言……

我叫道:“我也耍一個。”小步蹭著打了三拳。

留下目瞪口呆的她,賭氣永遠離開這裡。

雖然她對我心存好感,但我不想再重複浪蕩歲月。出了後花園,迎面是家屬向死者告別的大殿,一排家屬候在外面。斜對後花園的是一排灰色磚房,牆角刀鋒般對著我,第一間房開了道門縫,縫中泛著藍光。

門“嘎吱”開啟,一個謝頂的六十歲男人站在門口,手裡拿著一個藍色保溫杯。他溫和地說:“也許我錯了——你和國術館有何關聯?”他是火葬場的包主任,生在山西杏花屯,在他兩歲的時候,杏花屯來了一群勞改犯,成為挖煤工。包主任十二歲時,勞工中有三個人被槍斃,其他的多死於一場礦難。礦難的逃生者只有一人,他高鼻深目,人中很長。

此人在礦難發生的瞬間,以極快的身法穿越十三根即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