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的琴盒子,喃喃道:“怎麼會在這裡?”
周遠一直站在門旁默默注視著她,聽她自言自語,答道:“我帶回來的。”
“為什麼帶回來?”
周遠嘆息:“帶回來給爸媽做個紀念。”
夏采薇白他一眼:“那你怎麼不告訴我我會拉琴?”
周遠笑:“自己想起來不是更好麼。”
夏采薇開啟琴盒,取出裡面的琴,調了調絃,夾在下巴下拉起來。她先拉了幾個音節,有點感覺了,再拉了首簡短練習曲。最後,她深吸一口氣,站在窗邊拉起了她最喜歡的曲子之一“流浪者之歌”。
周遠仍然站在門邊,微笑地看著她背光站著,閉著眼拉起這首曲子。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只見到她額角的髮絲輕輕飛揚,身體隨著自己的手勢和音樂微微擺動,姿態極其優美。就好像在美國的無數個日子,閒暇的時候她會站在窗邊拉琴,而他的目光總是追隨著她,滿足地嘆息。失去她的那無數個日夜他已不敢回首,好在她又回來了。
米維的父母聽見樓上傳來的琴聲,愣在下面。這麼多年,樓上又傳來熟悉的琴聲。他們彷彿回到了從前,囡囡還在的時候。一個老人拄著柺杖走出來,嘴裡不停說道:“囡囡呢,囡囡回來了。”
米母回過神來,心中一酸,忍住淚道:“姆媽,勿是囡囡。”
老人固執地說:“我曉得是囡囡。囡囡……”她提高聲音叫道。
夏采薇正入神地拉著第二部分,聽到樓下彷彿有人在呼喚,停下來,聽見一個蒼老的聲音叫“囡囡”。她喃喃道:“外婆。”從周遠身旁跑過,奔下樓,輕輕地擁抱著那個老人,在她耳邊低低地喚:“外婆。”
老人眉開眼笑:“我就曉得是囡囡回來了,怎麼不早點把我叫醒。”
夏采薇扶著老人坐在她慣用的藤椅上,自己搬了個小杌子坐在一旁。米母朝走下樓的周遠抱歉地笑笑:“外婆有點糊塗了。我去燒夜飯,你們吃點啥,囡囡要吃啥。”說完這話,她自己也愣住了,怎麼真的把她當成囡囡了呢。
夏采薇高興地說:“要吃油麵筋塞肉,燒黃魚,草頭。”
外婆也笑著說:“哎,好,再燒一個鱔糊,囡囡喜歡吃。”
夏采薇連連點頭,後又繼續和外婆唧唧咕咕地說話。她小聲對老人說:“外婆,你認得我對不對。”
老人得意地說:“那當然,開始聽你的琴聲我就懷疑,後來看到你這雙眼我就曉得了,你是囡囡。你勿曉得,我們一隻腳踏進閻王殿的人看人清爽得很。”
“是啊,”夏采薇輕聲道:“他們都未認出,他們沒外婆聰明。”
米父在一旁小聲問周遠:“你喜歡她是不是因為囡囡?”
周遠沉吟了一會兒,搖頭道:“不完全是。她和維維不完全一樣,維維更安靜些。”得知答案前,周遠也曾在心中無數次地反思,是不是隻喜歡夏采薇像米維的地方。他發覺並不是如此,他也喜歡她身上偶爾的野性和她的熱情,正是她的熱情把他冰封的心一點一點融化。後來,他問過她為什麼會有這些不同,她笑道,也許是做鬼的時候太無聊,憋了那麼久回到人世自然全都釋放出來了。周遠不禁萬分感激她的這些變化,如果沒有她的熱情,他們不知何時才能真正在一起。
米父嘆息:“你不要總想著囡囡,這麼多年了,也苦了你。她也很好,你也要對她好。你們也要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
周遠答應著:“我知道。”他心裡竊笑,這裡可不就是她的家麼,她可一點也沒有客氣。
晚飯夏采薇吃得無比高興,說個不停:“姆媽,草頭真好吃,我在美國就吃不到,好久沒吃過了。”這次為了顧及周遠,她總算不說方言了。“黃魚也老好,周遠就燒不出這個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