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澄算了下時間,笑道:“快了。”
話音剛落,便覺鼻尖一涼,安喜平在他面前驀地將眼睛瞪得溜圓,欣喜若狂地看著梁澄的鼻尖,叫道:“殿下,是雪!”
梁澄一怔,伸手拂過鼻尖,指尖頓時粘上一粒已經融化過半的小雪花,他轉頭向外看去,一點點晶瑩自虛空處飄落,越飄越多,撲撲簌簌,沒入池塘,飛進梅林,天地漸漸蒼茫。
竟然提前了……
這是不是說……今世,他會有個不一樣的結局……
心裡一塊大石落下,梁澄不禁輕笑出聲。
雪越下越大,地上很快便鋪上一層薄薄的白色,梁澄此時身心舒暢,見白梅在雪中愈發冰清玉潔,不由便走出禪室,撐著把油紙傘,來到梅林之中。
冰蕊玉枝,橫斜交錯,梁澄漸走漸深,忽聞遠處琴聲縹緲,梁澄閉目細聽,只覺琴聲瀟灑隨意,頗有一番青山元不動,浮雲任去來的意境。
梁澄不禁為琴聲所引,拂花避枝,來到一處院落,上書無相居,字型端嚴,卻暗藏柔和,正如佛祖,懷慈悲心腸,行霹靂手段。
梁澄本不欲打擾此間主人雅興,於是靜立院門口,默默地賞起琴音來,忽而一道聲音傳入耳內,如長空雁引,曠遠中帶著一絲清寂,不著一絲人間煙火氣。
“既臨寒寮,何不一見?”
梁澄微怔,然後欣然一笑,道一聲“打擾了”,還未伸手,院門便無風自開,但見那日在月下梅林中偶遇的僧人,一身月白,神情閒遠,盤膝坐於一株紅梅樹下,自在操琴,白的雪,紅的梅,飄飄灑灑,不似紅塵中人。
這人與那日看來,似有一絲不同,通身的清冷高華一如那日花中初瞥,此刻卻多了幾分瀟灑恣肆。
竟是更讓人移不開眼了。
琴聲“錚”的一聲,戛然而止,梁澄頓時回過神來。
意識到自己竟然對著一個男人看呆了,梁澄心下頓時有些懊惱羞慚,他趕緊垂下眼睫,見禮道:“見過上師,原來此處是上師清淨之所,弟子叨擾了。”
一念乃無渡禪師關門弟子,身份比之方丈也要高出兩輩,梁澄在他面前自稱“弟子”,卻是再合禮數不過。
“坐,”一念隨意指向對面石臺,道:“無需拘束。”
梁澄看向那石桌石臺,此刻分明雪花紛紛,那處竟是片雪不沾,想到方才仿若涉人心魄的琴音,想來是上師撫琴之時,真氣流轉,以至於周身外物不侵。
他道了一聲謝,便坐到石臺上,近看之下,梁澄發現上師端是神仙姿容,菩薩氣度,心中不免愈加仰慕。
這時一念抬眼,梁澄對上那雙深淵碧潭般的眼眸,只覺魂魄都要被吸了進去,臉上一時浮起兩抹可疑的紅暈。
接著,對方忽然探過身來,伸手撫上樑澄的額頭,一抹檀香與梅香混合的淡淡香氣飄入鼻翼,額頭上傳來一陣溫熱,梁澄怔怔地看著一念的雙眼,心裡滑過的念頭竟是,上師的手是溫的,原來不是九天仙人,冰雪為肌玉做骨,和他一樣,也是血肉做成的。
“這處怎麼了?”
上師好聽的聲音就在耳邊,臉頰上還能感到一陣溫熱的呼氣,梁澄感覺整個人都暈陶陶的,忍不住露出一絲委屈的神色,“磕傷的。”
“這是冷凝香,新制成的,既可薰香,亦能生肌。”
不知何時,一念已經恢復原本的坐姿,梁澄驀然回神,當即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怎麼……怎麼這般失態?!
梁澄滿臉緋紅,低著頭謝過一念,將冷凝香裝入袖內,訥訥不敢言。
一念貌似不曾察覺梁澄的窘迫,嘴角難得一抹淡笑,溫和道:“可曾有號?”
“不……不曾……”
一念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