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村,元家。
趙換娣從早上起床就開始嘮叨。
“天陰呼呼的,到底是下還是不下……”
“元芹這死丫頭,大年三十還在外頭浪。”
“元柳!元柳!”
沒得到回應,元柳也出去了,趙換娣騰的一下就來了氣。
“養丫頭片子有什麼用,到事上一個都指望不住!”
“就應該生下來都給扔豬圈裡,一個個都不是東西,王八蛋子……”
趙換娣嘴裡一連串的刻毒嘀咕。
過去幾年的折騰下,她的身體更壞了,以前還能勉強養個雞鴨喂個豬,現在連拌豬食的力氣都沒了。
丈夫得病,天氣一冷,身體越發不好,總是咳嗽。醫院不敢去,只能開點中藥吃。一包藥喝二天,喝的藥都沒了色把藥渣倒了,再去開一包。
元柳在家裡幹活,裡裡外外的農活讓她疲憊萬分。閒下來的時候還要出門去擺攤子賣釦子補貼家用。
元芹雖然說是在地毯廠上班,但現在廠子效益不好,原本一個月能拿五六十,現在只有二十多。
二十多塊錢夠幹啥?
元棟進了高二之後每個月十五塊都打不住,學校總是要錢印頁子,這週二塊下週兩塊的。不交不行,一家人陷在爛泥地裡,唯一的希望就是元棟能考上。這個錢省不了。
元德發的藥錢不多,一個月二五塊,趙換娣也不敢斷。孩子們還沒支撐起門戶,當家的要是沒了,往後的日子只會更難過。
如今家裡一個病人兩個學生,全靠著元柳元芹。
一個月二十塊用幹用淨,也不見得寬鬆,總要二五不時找人支借。
不過現在元家借錢還是好借的,畢竟有元棟這個高二生在,村裡人都知道元棟學習成績好,趙換娣夫妻兩個總在外面說自己這個大兒子肯定是個大學生。
大學生啊,全村從恢復高考到現在也沒幾個。
所以縱然對日漸刻薄的趙換娣有意見,大多數人都還是願意的,想著結個善緣,萬一將來元棟出息了。
元家東家西家五塊十塊的借了不少,日子總算是過下來。
欠錢多了,趙換娣心態也有了變化。
她身體不好,看健康的人總是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火氣。借錢也同樣,借的多了,她臉皮也厚起來。
覺得憑什麼別家日子過的好,自己兩口子比別人差什麼了?
不就是沒攤上好閨女嗎?
趙換娣現在是看誰都不順眼。
看天罵天,看地罵地。
趙換娣把家裡的活幹個七七八八,中午一家子都湊不齊。元德髮帶著元棟元梁去給老的上墳,順帶在他大哥家吃一頓。元柳不知道上哪兒去了,元芹則是說在縣城有事。
趙換娣自己端了一碗清水白麵條,上面夾點鹹菜絲,吃完她就出去串門子。以前家裡幹不完的活,她倒是不怎麼串門子,現在她身體壞下來
,串門子就成了每天的正事。
今年是大年二十,串門的人不多,一群人在其中一家院子的窩棚裡烤火說話。
趙換娣找相熟的婦女圍一堆,東家長西家短,說到自家身上。
趙換娣跟人抱怨:“我家就是大的不懂事,要是元棠能頂上,你看我家裡日子可不會過成這樣。”
有人附和:“可不是,你家這個小的其實歲數差的剛剛好,老大還是個閨女,這多好。”
趙換娣拍著腿跟人說:“是吧,我生那會兒就說了,老大是閨女好。等下面小的長起來,剛好能幫扶上。誰知道我運氣不好,攤上個白眼狼……”
要是元棠能指上,她的日子得多順。
棟子也不用這麼難,下面元柳元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