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南府,吉木村。
空中雲層低壓,地面哀嚎連連。
突如其來的疫病,讓這個村子的生機幾乎消退殆盡。
一陣風吹過,棚屋門簾被吹起,露出其中一角。
這只是一間棚屋,其內卻躺滿了病患。他們面色蠟黃,雙目緊閉,無意識的呻吟聲從他們喉間傳出。
一老大夫坐在簡易窗沿,依次為他們診脈。
他時而嘆氣,時而搖頭,時而換手探測病人脈象。
餘九思雖不懂醫,但從老大夫面色中不難看出,此疫或許非小。
這是所有人都不願聽到的結果,但該問的,還是要問。
“張大夫”餘九思的聲音如老鋸鋸木,乾澀又沙啞,“如何?您可看出是何種癘氣了?”
他面色蒼白,雙唇毫無血色,眼下青黑一片,竟是與棚屋內躺著的病人面色一般無二。
張大夫搖了搖頭,沉默地將病人衣袖拉好,又將病人手腕放回被中。
“小將軍,老夫無能,暫且無法看出此次村民患得是何癘氣,若想確定癘氣種類,或許”
他看向病床患者,面帶悲憫,“或許要在病人情況加重,症狀凸顯之時,方能探出。”
這短短一句話,透過餘九思耳中直入心口,刺得他心臟緊縮,甚至每一次呼吸都如針刺一般,疼痛難耐。
無法探出病症,便無法確定病因,更無法有效防治。
他餘九思不怕擔責,卻怕眼睜睜看著這一條條生命流逝。
他身形有一瞬的搖晃,在薛邁攙扶之下才堪堪穩住,“那張大夫,諸種癘氣是否用藥相似?勞您先將可用藥材列明,本將先派人將藥買回來,先對症給病患用藥試試。”
張大夫從籠箱中抽出紙筆,低聲道:“老夫也是此意。只能先對症用藥,看是否有效。老夫儘量選常見藥材,您派人入府,應當可以購得。”
片刻後餘九思接過草紙,大致看一眼後遞給薛邁,“將草紙燻蒸後,再遞出棚區。”
薛邁領命離去。
自在吉木村中發現第一例患癘病人後,餘九思便著手設立了隔離棚區,與村中隔絕開來,又派人將村中所有進出口看得死死的,一律只進不出。
他們與外界交流的方式,便是遞紙條——棚區與村子皆是。
棚內村中情況如何,需要何等物資,或是餘九思有何命令,都是用紙條傳遞資訊——紙條需多次燻蒸消毒才可遞出,因為他們並不知道此疫是如何人傳人的,只能用最原始的辦法防治。
餘九思坐在小凳之上埋頭不語,張大夫開始收拾籠箱,勸道:“小將軍,您還是先出去吧,您還是少來棚中為好。”
雖說餘九思如今也不能出棚區,可不待在病棚中,總能降低染病可能。
餘九思感覺自己此時應當說一句大義凜然的話——您與百姓都在,本將為何不能與你們共進退?
但這句話真的夠“大義凜然”嗎?
他是如今整個吉木村的主心骨,若他“大義凜然”地倒下,村中上百將士怎麼辦?數千百姓怎麼辦?為了病患悶頭扎進村中的張大夫怎麼辦?
或許這句話看似大義凜然,實則暗藏私心。
餘九思自嘲一笑,撐著雙腿起身,“本將不能倒下。張大夫,病棚中就麻煩您了。”
“小將軍放心,此乃老夫分內之事。”
餘九思邁步走出棚屋,又突然止住腳步,轉身看去。
只見一間間棚屋佇立在他眼前,似是一間間低矮牢籠,將無數百姓的靈魂和肉體一同囚禁在此。
見此情景,誰又能想到,早在幾日前,此處只有一間棚屋,病患也不過只幾人而已呢。
隨著患病人數逐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