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風強高大的身軀替她擋去不少風沙,小兔的每個步伐仍是艱辛的。
她不知道自己還得走多久,只能邁著沒有知覺的腿跟上風強始終穩定的步伐。
不知道他是怎麼辨認方向的?
深藍色的天空裡,新月如半圓金環,周圍鑲嵌著白色小花般的星星,看得人頭昏。小兔試著從萬點繁星裡找出牛祭司教導她用來定方位的那顆不變之星,找到之後,她大致分辨出涿鹿的方位,知道風強選擇的方向並沒有錯。
他果然是認得路的。怪不得他會說即使閉著眼都可以摸到路,如此濃黑的夜色,跟閉著眼沒差多少。
他被派來伴護她,不是沒有道理的。如果任她獨自走這趟,可能得花更多時間才能達到涿鹿。
途中他們只停下來喝水。
甘洌的水液滋潤她乾涸的喉嚨,儘管雙腿走得沒感覺,小兔還是勉強自己跟上風強的腳步。她清楚明白一旦停下來,她就沒力氣繼續前進,不但會成為風強的累贅,更會為目前在九黎勢力範圍之內的牛祭司帶來危機。
牛祭司越早知道族長的決定,越可以安全離開九黎。否則等到九黎人得知鳳族有意和黃帝的大軍結盟,牛祭司就危險了。
想到這裡,小兔越發著急起來,恨不得脅生雙翅,飛到他身邊。
她一直拿牛祭司當父親般尊敬仰慕,牛祭司也十分疼愛她、信任她。這次他譴她回鳳族,要她帶領族長到九黎和蚩尤結盟,臨行前對她的慎重囑託和期望,彷彿猶在眼前耳畔,但她卻辜負了牛祭司,不但讓族長中途遇襲,還連累牛祭司陷入險境,讓他所有的努力盡付水流。
牛祭司會怎麼想?儘管這是族長的決定,但牛祭司對九黎下了不少工夫,才成就此次的結盟,現在只落得逃命的下場。換成是她,心裡定然不好過。
可這是族長的決定呀。只是不曉得這決定是出自族長自願,還是被那群野蠻人所逼迫。饒是小兔再機伶,也無從判斷。
那群俘虜她們的野蠻人沒讓她有機會和族長初月獨處,不過若拿九黎人和風強的族人相比,小兔直覺地偏向風強這方。不僅是初月篤定的神色令她放心,而是風強本身有種令人信服的魅力;即使他之前的態度困擾了她,之後的態度又嚴謾的讓她喘不過氣來,她還是覺得他是個可以信任的人。
這份好感來得莫名其妙,畢竟她和風強只相識一天。
迷霧般的困惑盤據小兔腦裡,無論如何努力思索,總是揮不開霧氣看清真相。她越想越昏亂,索性放棄,專注於舉起沉重的腳步向前行。
夜晚的暗黑就在持續的靜默中漸漸褪去。東方天際泛出第一道曙光時,兩人來到樹林邊緣。
小兔知道他們可以休息了。
※ ※ ※
雖有星光指引,小兔仍覺得這條路像是永遠走不完似的。
這是他們第四夜的旅程。
怪異的氣氛瀰漫在她和風強之間,除了催她上路外,隱藏在鬍鬚裡的男性嘴唇幾乎不曾張開過。
那隻纏著她沒完沒了的大嘴巴烏鴉到哪去了?小兔發現太安靜其實是件頂可怕的事,不禁懷念起初見面時的風強。
尤其是夜裡趕路,大半時候都不確定風強是不是走在她前頭,只能憑恃著本能邁動腳步,期望在下一個轉彎,星光照得到的地方,看見他高大的身影。
好幾次她想開口喚他,只為了確定他就在附近,但聲音總是卡在乾澀的喉嚨裡發不出來。
面對他僵硬、拒絕的態度,女性的矜持讓她沒有勇氣開口。她何必求他?她撐得下去,一定撐得下去!
從下腹部蔓延向胸口的陣陣疼痛,每向前一步,便折騰她一遍。她真是好想停下來,只想休息一下,喘口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