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它的淫威,下雨了。
這雨一下就再也沒有停下來,雨水讓掉在地上的梧桐葉腐爛了。王哲寶馬車裡每天都帶著一個霧一般的小姐,王哲的臉上也是霧一般的神色,他是那樣的對任何事情都無動於衷。他父親病重住院後他好像不會流淚也不會笑了。整天是這樣的無精打采,他的生意卻是異常的好,財源滾滾。醫院打來電話說他父親又發生心衰了,王哲開車到了醫院,李光明正非常殷勤的在那兒上竄下跳幫忙,看見王哲他眼睛充滿了淚水。對於王哲來說父親的生命就是那一堆機器,他父親安了很多的機器在頭面部,王哲甚至看不到父親的臉,只看見那些機器的影片和線路,只有心電顯示儀和腦電顯示儀上流動的波紋還表示父親的生命仍然存在,王哲現在總算明白了一件事情就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生命的責任就是掏錢,他眼睛都不眨地每天為醫院劃支票,每天幾萬元的速度。陳一凡看見她的數學老師在微笑著說,速度在生命面前是沒有任何用的,不對等的,生命是一條拋物線的方式存在,環路積分嘛,而速度是往前走沒有終止的一條直線,所以速度是無法追上生命的。數學老師的微笑有一種死神的得意。醫生和護士忙進忙出,李光明在指手劃腳,他的眼淚還沒有幹,他知道他今天肯定可以從王哲那兒籌到50萬元,牢獄之門在他眼前關閉了。那晚王哲父親身上所有機器的波形漸漸就成了一條直線,醫生說生命是曲線的,當成為直線的時候就是生命的消失,李光明開始號啕大哭,他靠在王哲肩上抽泣,肩膀抽動得那樣的厲害。王哲仍然是霧一般的表情,他對一切都是那麼麻木,他不明白直線和曲線有什麼不同,在他看來都是一樣的,父親的生命對他來說就是一堆用錢組合成的機器和圖象,他自己的生命也同樣是用錢組成的一些奇怪的圖象,他沒有眼淚。
梧桐樹下的探戈 (104)
104
艾薩薩的姨媽要回來了。這個女人一生都在外面漂泊,這是一個絕頂美麗的女人。艾薩薩的母親很早就去世了,艾薩薩對母親基本沒有什麼印象,然後父親跟一個女人結婚就再也沒有來看過艾薩薩 ,艾薩薩從小跟姨媽長大。艾薩薩的姨媽八十多歲了,一頭銀白色的頭髮,年輕的時候是演過電影,21歲嫁給一個老軍閥當了九太太,從此斷送了自己的藝術生涯。她結婚的時候丈夫已經70多歲了。那老軍閥非常寵愛她,她過著沒有感情但是非常奢侈的生活。解放那年,老軍閥帶著一幫家眷逃亡臺灣,混亂之中把她給扔下了。艾薩薩常猜測姨媽肯定是自己故意留下不願意再跟著她的老丈夫。姨媽是怎樣和自己的丈夫走失了的這件事情她自己從來對任何人都閉口不談。艾薩薩趁姨媽不在家的時候翻開了姨媽所有的物品想了解姨媽的過去還有就是和自己母親有關的事情,什麼都沒有找到,只找到一張艾薩薩母親和她姨媽年輕時的合影。其他照片一律在解放後的運動中全部燒掉了。照片上的母親沒有她姨媽個子高,五官的輪廓比姨媽更加鮮明,母親的眼睛是那樣的亮,黑亮中略帶一點點憂鬱,給人霧濛濛的感覺。除了母親和姨媽年輕時候穿旗袍的這張合影照片,艾薩薩的姨媽就像一個沒有過去的人,誰也不瞭解她的過去,她也從來沒有對任何人提起。艾薩薩說姨媽解放後被當成妓女曾收留在勞教所裡,後來解除勞教後就在一家小工廠當翻砂工,很累的工作,她什麼也不說,一個人帶著艾薩薩生活,甚至沒有看見她流過眼淚。艾薩薩從小的記憶中姨媽沒有朋友,無論是男朋友還是女朋友。她只是幹活吃飯睡覺。姨媽62歲生日那天,突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