痰在我身上,大罵道:“你這賤人還有臉求見二少爺?!你不知道二少爺已經病得起不了床了嗎?他把自己關在院子裡不見任何人,太公和夫人恨不得將你這賤人剝筋抽皮!”
我只會流著淚,不停重複:“我是清白的,我沒有偷人……”
我真的是清白的。
不知是不是春困,我近來很嗜睡。
盜賊四起、兵荒馬亂的年月,永嘉府卻安然無恙,不得不說是託了我公公的福。江太公的名號,加上江氏一族數千人馬,誰也不敢輕易得罪。
所以,在草長鶯飛的春日,我可以不理外面巨浪滔天,在江府後園的小樓裡,美美地睡上一覺。
只是為了保證永嘉府的安全,公公不得不經常派大伯和夫君出去,與四方的寨子打點好關係,再與鄰近州府的總管、錄事們商量聯合抗賊的事宜。
夫君前日去了青陵府,於是這日我一直獨自一個人在小樓睡覺。
直睡到黃昏,才被敲門聲驚醒,羅家小姐親自來喚我,到前堂與公公婆婆一起用餐。
羅婉小姐是青陵府羅總管的獨生女兒。因為近來形勢越來越混亂,公公怕保不住永嘉府,便想和羅總管的人馬聯合起來,共同抵抗流民、亂兵與山賊。
羅總管為表示誠意,便將羅婉小姐送到江府來住,兩府若是能聯手,對兩府的百姓來說,倒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我與羅婉也一見如故,她長得美,性格又開朗大度,出手也極大方,江府上下,沒有一個不喜歡她的。
可我實在是難受,昏昏沉沉,便對羅婉說:“婉妹,我實在動不了,勞煩您和婆婆說一聲,我明天再去向她老人家請罪。”
羅婉摸了摸我的額頭,驚道:“有些燙手,這春天,可別染上外頭的疫症了。”
我也嚇了一跳,現在外面太亂,流民死了不少,別真是染上疫症了。
羅婉吩咐丫環們煮了一大碗黃連水給我喝,又親自幫我蓋好被子,依依離去。黃連水很管用,我出了一身大汗,又想了一回夫君,才迷迷糊糊睡去。
直到滿府之人舉著火把、打著燈籠來捉姦,方把我吵醒。
可是這些話,沒人相信。
三天之中,我將這些話說了又說,喊了又喊,喉嚨都喊出血絲了,還是沒人相信。
阿貴仍舊衝我身上吐痰,罵我賤人:“早知道你是這等賤人,二少爺當初就不應該娶你。老太爺當年也不知道怎麼昏了頭,會替二少爺訂下你這麼一個淫婦!”
他說的老太爺,就是夫君的爺爺,公公的爹。
江老太爺當年是一名副將,四十多歲時還在北疆與突厥鬥得你死我活。而我的爺爺,是跟隨了他二十年的一名老兵。
斡爾河一戰,陳國的右軍幾乎全軍覆沒,我爺爺拼著廢了一條腿,將渾身是血的江老太爺背出了死屍堆。
江老太爺握住爺爺的手,說大恩大德無以相報,一定要結為兒女親家。可彼時江老太爺的兒子已經成親生子,我爹也已娶了我娘,於是兩位老人家便替兩歲的小孫子和剛出世的孫女訂下了娃娃親。
便是夫君和我。
江老太爺親筆寫下婚約,還拿了一塊玉佩做信物。
爺爺由於腿廢了,便回了洪安老家,享了幾年的天倫之樂後,撒手而去。臨終前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爹孃將我嫁去永嘉。
再過了幾年,我十五歲的時候,秀才爹也不行了,拉著孃的手,叮囑她將我送去永嘉完婚,便蹬了腿。
娘帶著我一路向北,可哀帝剛被暴民殺死,大陳國陷入兵荒馬亂,沒走出多遠,娘便被亂兵一刀砍倒在血泊之中。
我用手挖了一個坑,埋葬了娘,再將自己打扮成一個髒得不能再髒的麻風病人,這才到了永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