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宇文景倫才一手掌控了桓國的軍權,說來,也算是我幫了他一把。現在要和他交手,總要討點利息才行。”
崔亮大笑:“就是不知這桓國的宣王是否小器,他欠了相爺的人情債,若是不願還,可怎麼辦?”
裴琰嘴角含笑:“他若不還,我便打得他還!”
夜露漸重,初夏的夜半時分,即使是睡在地氈上,也仍有些涼意。風自帳簾處鼓進來,江慈怎麼也無法入睡,聽得內帳中二人話語漸低,終至消失,知二人已入睡,便輕輕坐了起來。
黑暗之中,江慈默默坐著,風陣陣湧入,帶進來一縷若有若無的簫聲,她心中一驚,猛然站起,簫聲又消失不聞,她再聽片刻,慢慢躺回氈上。
荒雞時分,裴琰悄然出帳,值守的長風衛過來,他揮揮手,步入草叢之中。
片刻後,他迴轉帳門處,長風衛童敏靠近,低聲道:“他在林子裡站了半個時辰,沒見與人接觸,子時回的帳。”
裴琰點點頭,轉身入了帳中。外間的地氈上,江慈向右側臥,呼吸細細,和衣而眠。裴琰立於她身前,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終慢悠悠地除下外衫,蹲了下來,將外衫蓋於她的身上。
縱是帳內沒有燭火,仍可見她秀氣的雙眉微微蹙起,他遲疑片刻,右手緩緩伸出。
簾幕後,崔亮似是翻了下身,裴琰猛然收回右手,起身入了內帳。
破曉時分,軍號便響起,雲騎營士兵們迅速拔帳起營,不到一刻鐘便都收拾妥當,大軍繼續北行。
江慈右手策馬,與崔亮並騎而行,想起背誦的前半部《素問》,默唸數遍,又就不懂的地方向崔亮細問。這樣晨起趕路,晚上仍是歇在裴琰大帳的外間,不知不覺中,三日的路程便悄然過去。
這日夜間,紮營的地方是一處山谷,谷內有一條溪澗,這日天氣又十分沉悶,雲騎營的將領來請示裴琰,裴琰見將士們面上都有熱切之色,便點了點頭。
將士們一陣歡呼,有那等性急之人便跳入溪澗之中,許多人索性將衣物除去,泡於溪中,洗去一日的塵土和疲勞,還有人大呼小叫摸上大魚,交予伙伕。
江慈何曾見過這等場景,彎腰鑽入帳中,再也不敢出去。崔亮進帳,見她手中捧著《素問》,笑道:“我看你學得挺快的,比我當年差不了多少。”
江慈面上微紅,靦腆道:“我哪能和崔大哥比,只盼肩傷快好,眼見要到前線,我也不能老做累贅,想來,只能做做藥童,給軍醫打打下手什麼的。”
崔亮想了想,道:“也行,聽說相爺長風騎中有幾名老軍醫,都是極富經驗的,而且一向隨主帥行動,你到時跟著他們學學救治傷員,晚上我再給你講講,這樣學起來會快很多。”
裴琰掀簾進來,崔亮回頭道:“相爺,小慈今晚得和我們一起走。”
裴琰點點頭:“那是自然。”
江慈心中奇怪,卻也不多問,捧著書遠遠坐開。
至亥時,黃豆大的雨點砸落下來,越下越大,仿似天上開了個大口子,雨水傾盆而下。
崔亮過來替江慈披上雨蓑,江慈也不多話,跟著他和裴琰於暴雨中悄然出了營帳,黑暗中走出一段,安澄早帶著數百名長風衛牽著駿馬守於坡下。
裴琰接過馬韁,道:“衛大人呢?”
安澄指了指前方,暴雨中,那個挺拔的身影端坐於馬鞍上,雨點打在他的雨蓑上,他身形巋然不動,似乎亙古以來,便是那個姿勢,不曾移挪半分。
裴琰一笑,轉向安澄道:“該怎麼做,你都明白了?”
“好,雲騎營就交給你了。”
安澄有些興奮,笑道:“相爺就放心吧,安澄的手早癢得不行,前年和田將軍打的賭總要贏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