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州,實則也不過是一時之氣。誰曾想這一去不過月餘就逢此一戰,老王爺親自披甲上陣依然不敵,一時陷,滿城遭屠。肅王爺一家老小也在戰火中慘遭滅門之災。
這於中原是何等奇恥大辱!大兵壓境,正有踏平草原之勢!訊息傳來,三哥隻身犯險,夜訪邊境。走之前,下令所有瓦剌軍就地待命,沒有金箭萬不可妄動!原本酷寒之冬也不宜戰事,可賽罕接令後,再三思慮依然決定出徵。這一回收乾淨北邊的小部落,雖是鋌而走險,總歸沒有白費。瓦剌的勢力越強,三哥在敵對之中才越好說話。
此次密信也確是證實了這一點,雙方又談成了什麼條件不得盡知,可中原一方畢竟暫壓了怒火,答應再通融一時。如今的邊疆就像澆滿了松脂的枯枝,一丁點的觸發就是漫天戰火。
前方談判,賽罕幫不上忙,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好疆土。不過,三哥倒是替他解了一處疑。原來這一仗韃靼正是借用喀勒的探馬赤軍打的前鋒,這兩個是何時勾搭成奸,又是結下了怎樣的聯盟不得而知。只如今喀勒已滅,瓦剌收取了所有北邊的小部落,領土延伸幾乎要將韃靼包圍,韃靼便是想利用這件事從中挑撥,也不敢輕舉妄動。且他們此刻最該擔心的是中原,斷不能再豎他敵。如此一來,賽罕這邊倒是可以暫緩防備,至少那隻探馬赤不會尋仇而來。
這大的隱患是解了,可那小的隱情依然不明。吉達究竟是為何……
“將軍!將軍!!”
靜夜中一聲聲急報心驚肉跳,賽罕一激靈騰地起身,大步轉過屏風,“出什麼事了??”
“諾海兒!諾海兒不行了!”
“什麼?!”
……
疾風如火,賽罕大步往醫帳去。一路上,火把集結,燒亮了夜空,到處都是默聲不響陸續趕來的軍士。
小小的身子放在草垛上,灰灰的小皮袍,亂蓬蓬的頭髮,蜷成一小卷,像一隻冰雪中失了群的小狼崽。賽罕走到近旁俯身彎腰,輕輕撫開她額頭粘溼凍結的發,無傷無痕,一張白慘慘、髒兮兮的小臉。那雙黑亮的小眼睛緊緊閉著,像是睡著了,又像是一骨碌就要爬起來忽閃著喊將軍……
“諾海兒,丫頭,丫頭……”
小東西自被抱回來就像她的名字一樣,一隻賴皮皮的小狗兒。一年四季,戰火紛飛,從不見病,從不見苦。征戰中拖著走,隨意扔在車上,是死是活都要在戰後才知道。一次翻車,丈高的深溝,廝殺之中,賽罕都不曾命人去看看她。待到一切平息,拖上了車卻不見了人,還不待急,小東西竟是一出溜從荊棘叢裡爬了出來,樂呵呵在溝底仰起了小臉。軍營之中,他也不甚精心,任她野生野長,雪融的水,草根的苦汁,每日裡活得歡蹦亂跳,尋著機會就屁顛顛兒做他的小尾巴。
人說雜草不盡,如今,怎的一聲聲,喚也喚不回!!
“……咳,”
小胸脯忽地一起,輕輕一嗽,賽罕趕緊湊上前,“丫頭,丫頭……”
“嗯……嗯……”
見那小身子一漾一漾的,嗓子處像是噎了什麼東西,身後的醫官緊著道,“將軍,得把她扶起來,沒力氣吐,怕是要憋死了。”
“哦。”賽罕大手在諾海兒脖頸下一撐,將她託在了胸前,未待開口叫,諾海兒突然直起身 “撲”一聲,一大口黑血直衝衝噴射出來,賽罕的衣襟頓時一團濃濁。
“丫頭!丫頭睜眼!丫頭!!”
血跡將那小嘴、脖頸染得一片可怖的烏黑,臉龐發青,氣絲將盡,那眼睛倒似閉得比先前安然。奪命散!奪命散!!一旦血氣上湧,內臟破裂,就是死路一條!賽罕眉心狠狠一皺,丟下諾海兒,轉身大步而去!
此刻整個營地都被火把透亮,人們卻只敢悄聲佇立,遠遠望一眼。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