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得紅布一般,心又悔又恨,都怪自己養尊處優、只管矯情,這冰天雪地、千里荒原,怎的竟是燒了柴禾來洗衣裳?聖人詩書都白讀了,這人心,人心也白長了。
“那,那我就打些冷水吧。”
“都用的是雪化的水,還打什麼,自己回去化吧。”
“……哦。”
將癟癟的水袋掛回腰間,雅予轉身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第16章屈膝為奴五
喀勒營雖說不過千餘口人,可在幾盡荒原之地、水草也不豐足,因此營地鋪得很大,氈帳散落,幾家搭一夥。一個個之間,路還當真不近。雅予一直被關禁著,少是出來走動,此刻想找些沒被踩踏過的淨雪,四下望望,眼中難免就把這一片銀白中偶爾突起的顏色當成了去處,不覺就走遠去。
一路走,雅予留心著各處標識,以免回來時轉向。身邊一時有兵士走過,一時是無人聲的帳篷。每個帳前都有足印,偶或還有起灶的痕跡。這營中每日煮飯都是現生火,少有固定的伙房,如此看,便是在營地當中挨個尋看也很難辨識哪處住了什麼人。雅予看著、想著,心裡倒對那野獸有了些許的贊同,他不是個人,卻是個行軍佈陣的好手。若他弟兄都如這般各有所長,難怪幾年之內就成了勢。
這不覺便又想到了那曾經常來看望的五將軍,雅予停下腳步,微微一笑。睜眼相見的那一刻,雅予就認出了他,這就是當年那個不知深淺、闖人後院的“客人”。時至今日他一定還猜不出她是如何辯出他,其實當日在場的人恐都生疑,能拿赫赫有名的廣逸茶樓當小飯莊的,南來北往恐怕只有這“陌生人”才會如此。又見他笨手笨腳打碎了一套雲中仙的茶壺,雅予出手相助倒並非識得大義,只是當年歲數小、糊塗覺得他並無惡意。許是因那長相?雖是地道的胡人,模樣不知哪裡看竟是頗似兄長,濃眉長眼,極是面善。不像他那狼兄弟,長得……想起那眸底的顏色心就一個哆嗦,恨道真真不像個人樣子!
遠遠看見了覆雪的林子,人跡漸盡。雪比旁處多積出了一寸有餘,雅予俯身下來。寒冷中已是走了這許久,可手當真觸著這雪還是結結實實打個寒戰。心道糟糕,踩在腳下不覺得,誰知這幾日天氣略緩、夜裡再一上凍,雪已是半凝的冰碴子。想用手捧扒拉進水袋是不能了,只能手指深深插//進雪中再用力握下,那冰冷便狠狠地浸透了手心。
勉強灌了半袋,手指已是凍得沒了知覺,小腹那隱隱的痛也漸漸尖利起來。將手放進袖筒捂著,雅予抬起了頭,正是琢磨是否該回去,不經意瞥見不遠處一個半大小人快步而過,定睛看,竟是諾海兒!
哪裡還顧得什麼冷,雅予趕緊起身,“諾海兒,諾海兒!”
小人兒聽聞有人喊便回過頭,站住了腳。
“諾海兒,你身子可好些了?”雅予的語聲熱而急切,這胡營中若說還有什麼人能讓她覺著親近那該就是小諾海兒,又想著是她每日帶著小景同,心裡便更貼近,此刻看那小臉比先時瘦了好些,愧得無地自容,“我,我當真不知道那藥是……回來後早就想去看你,可,可將軍他……”
“你是哪個?”
雅予一怔,見那小黑眼睛一眨一眨的,神情很是莫名。
“我是雅予啊,你,你不認得……”
“哦,”諾海兒笑了,小眼睛一眯露出一對兒討喜的小虎牙,“你就是將軍帳裡新來的小魚兒姑娘啊。你倒認得我!”
雅予一時愣著半天不及應,這張小臉這麼熟悉,這麼稚嫩,小神情又是如此真誠,可這口中的話怎的,怎的竟是……
“魚兒姑娘,你可是找我說話?將軍交代過我教你說話,可這會兒不成,你瞧,”諾海兒舉舉手裡的小罐,“我還得給狼崽子餵奶,不得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