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忽隱忽現的星。薩茹走過去,把外袍披在他肩上。
紹布接了手,回頭,“怎的不睡?”
“醒了。”
她安靜地陪在了他身旁。
好是一陣靜默,他又開了口,“今冬隨本王回王帳。”
薩茹一怔,笑笑,“不了,這裡清靜。離不得這水聲。” 她願意做那幻影的替代,哪怕他思念那幻影的時候從不想見她,只有在恨的時候才會來。今生她做不了他心裡的娜雅,不如就做讓他解恨的娜雅。只是,既然是恨,每天在他身邊,該有多痛……
紹布將那落寞的人攬進懷中,輕輕摁在胸口。很多時候他不想讓她開口,因為她一開口他就知道不是。可有時他又想聽她說,聽她語氣中那無奈的淡然,輕輕暖在他的傷處,深底裡,他們同病相連……
忽然,夜空中快馬急鞭,一瞬來在眼前。
“王爺,左翼大營急信!”
“哦?”
紹布趕緊接過,就著傳信兵的火把飛快覽閱。
這訊息實在是驚人,看完信,紹布竟怔了一刻,而後方才仰天大笑,“原指望壞你一鍋湯,誰知竟是套了你一頭狼!”
薩茹不明就理,只是覺得他的笑陰森森的……
“訊息可曾傳去金帳?”
“太師已然得到訊息,連夜派了四將軍前往烏德爾河鎮守探馬營!”
紹布嘴角輕輕一挑,“怕探馬軍反?哼,看來你也知道他活不成了。”
“備馬!”
“是!”
左翼萬戶大營。
幾天的大風,今天突然停了,滿天的烏雲壓得低低的,不見下雪,悶得人口沉。
帳中安靜,只有來來回回不停走動的靴子,踏著厚厚的波斯毯,發出讓人不耐的悶聲。一刻也靜不得,諾珠焦心得火燒火燎,直盼著傳來那啟程的訊息。
那日湖邊不待四人拿定主意,小大王麾下人馬已然稟報了大將軍帳一同趕了過來。阿日善死狀兇惡,這罪逃無可逃。賽罕當即認下,並未拖帶半點泥水。一場大禍臨頭,他倒是擔當,只是身為探馬大將軍,賽罕乃是帶著前線金印之人,不歸屬任一萬戶旗下,遂即便就是罪狀確鑿,左翼萬戶大營依然沒有束綁他的資格。
這一來當真為兄弟們奪得了時間,大哥一面強壓著小大王營的人作亂,一面飛鷹傳書送去各兄弟處。二哥的中軍大營就在臨側,將入夜人就快馬趕來。兄弟四人好一番密談,商來議去,此一番實在尷尬!
老三烏恩卜脫掌太師印不過數年,整頓汗庭上下,事無鉅細。兄弟們起事之初為的就是統一草原,安居百姓。遂察疾苦,重畜牧,為牧民飽暖盡心竭力,更在去年將奴僕等級重做修整,廢止了殘人身心的啞奴制;並親自督定了汗國大律,為的就是讓貴族的絕對天地裡能容得小牧民喘息,讓受苦之人能有爭得清白、訴得苦處之地。可因著廢除啞奴一事,烏恩卜脫與金帳貴族鬧得不大展顏面,因此在大律之中也不得不許下些特權,遂那條“誅族姓,車裂”的判罰可說是烏恩卜脫親自制定。
這兩年,大律威嚴,初時的嘈雜聲都被一樁樁鐵案封了口。如今,這正正犯在了自己兄弟身上,依律,即便就是顧忌他的將軍身份,也保不了全屍,斬刑是最輕的判罰。
兄弟們合計,此刻唯一穩妥的法子就是期望三哥能從大汗手中調來金箭,先把老六解往金帳,身為邊疆主帥,因由大汗親自審問,判決再不許旁人插手。依三哥多年汗庭的周旋,定能在不失自己太師威嚴的情況下讓大汗親口赦罪,給個貶罰了事。
事發三日,人心似火烤,時刻難熬!紹布已然往金帳去,三哥那邊不知應對如何。就在人人忐忑之此時,押解衛隊今日午後飛馬趕到,人們這才算稍稍緩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