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細碎,輕飄漫舞,一個多時辰不過在腳下積了薄薄的一層。夜清朗;街道上人跡稀少;相與牆裡的熱鬧喧天,牆外分外安寧。口鼻中吸著清新的雪涼,兄弟二人邊愜意地踱著步,邊輕聲交談。
這些年征戰兄弟們聚少離多,大局安定也不過數年,總有邊疆與汗庭紛爭分神分力,這一回閤家團圓實屬不易。原本一大家子人親親熱熱都要安頓在太師府,怎奈小字輩們聚在一起鬨哄吵吵,又不願意在父母跟前兒守規矩,便都被四嬸娜沁兒帶了走。那之後,別說孩子們不安生,每日兄弟妯娌們也總是說不完的話、商量不完的事。前日奕宗王紹布到來,同為萬戶大將軍,大哥二哥今日被大汗宴請到了金帳殿上。其餘的人由老四蘇赫做東,晚飯擺到了他府上。烏恩卜脫一年到頭沒有清閒時候,略坐了坐就先行告辭出來,一併叫出了老六賽罕。
棄車舍馬,就著雪花一路步行著往太師府去,兄弟兩個正得著好清靜說說話。遠遠地跟著禁監的獄卒,這般距離哪裡還夠得著,自前兩日大汗單獨召見過賽罕後,這看管越發是做樣子了。
“昨日跟大哥二哥商議,此次紹布帶了他的王妃來,那是阿日善的親姐姐,看來也是想把此事徹底化解,咱們怎麼說也得接應著。”
“怎的接應?”賽罕冷笑一聲,“還要我向那女人登門謝罪?”
烏恩卜脫抬頭瞥了一眼,不出所料,兄弟那面上霎時就陰沉下來,烏恩卜脫不覺嘴角曝笑,搖了搖頭。自家么弟就是這麼個東西,只要是他認定了的主意,天塌下來都敢承當,絕不低頭。只是原先謀略過人,手段狠,重大局,取捨從未出差,這一回卻為了個女人惹下大禍。訊息傳來,烏恩卜脫絕不相信他是“一時”怒起,更不相信他老六會“失手”。事後兄長們只管商議應對,未曾有一句責怪、甚至沒人想過去問問所為何來,兄弟既然做了,必是有他必須的道理。如今看來,果不其然,他非但不悔,便是再來一回,怕是猶過甚之。一個小女子能讓他料定後果還肯豁出自己,可見真如娜雅所言,這一個當真是弟妹了。原當兄弟六個裡頭就這老么還算個硬心腸、不為情動的,弄了半天,一個不如一個。
“登門倒不必,謝罪躲不了。”
“三哥!我……”
烏恩卜脫一抬手不許他多爭,“紹布這回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咱們也已然退了一步未藉機落井下石,這個情他心裡明白。只是面子上,總得做到。紹布喜歡獵冬物兒,每年白節來金帳都要出去圍獵,實則也得不著什麼好的。今年你陪他去,獵下頭狼獻給他。”
自古以來馬背族人馳騁草原、獵捕為生,捕殺最兇猛的野獸標示男人的血性與強壯,而獵物的最後歸屬更象徵著尊貴與屈服。獵下頭狼獻給紹布,這架勢無異於單膝下跪、俯首稱臣,是於他至高的尊嚴。這古老的禮數血淋淋帶著十足的氣勢,卻不曾再賠上任何實際的利益,也未曾抹殺敬獻者的力量。聞言賽罕的心裡雖極是彆扭,卻也不得不承認,這法子實在是破冰之良策。是以雖仍是冷了一張臉,終是點頭應下。
“順帶著,打一張好皮子給他夫人。”
“什麼?”一個字就讓賽罕挑了眉,“皮子哪能現打?那得提前做陷阱!”
“那就做吧。”
聽三哥語聲輕閒,悠悠然好似眼前靜夜的細雪,賽罕終是按不住性子,“我沒那閒功夫!還沒給我媳婦兒弄件像樣的皮子呢。”
烏恩卜脫聞言住了腳步,一臉正色的驚訝,“是麼?那還不趕緊著?”
於三哥的揶揄,賽罕面上有些掛不住,咬咬牙。烏恩卜脫笑了,拍拍他的肩,悄聲道,“順便給你三嫂也換換新。”
“你這可是以權謀私。”
“橫豎你也是個閒散勞力。”
“你等我回給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