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山山與他對視不語,長久的緘默,令謝羽槿內心起了不安的漣漪,但他不肯坦露出半分心底的忐忑與慌亂。
他知道,只要他堅持,她顧慮著謝家目前盤桓在朝的勢力,多半會如他所願。
來之前,謝羽槿已經將所有的可能性都想過一遍了,都一一想過相應的對策,他將一切縝密地計劃著,只求萬無一失。
徐山山眼神中有洞察一切的波瀾不驚,她遠比謝羽槿更瞭解他自己,他或許是對她有仰慕之情,但他更有謝氏一族長久積累下來的野心。
他可以為了她暫時委屈求全,但他不可能為了任何一個人永遠的埋葬自己的本性。
“歷代帝后選擇的最佳品性乃容人之量,且會設身處地為皇帝著想,那這一次我便交給你一個任務,好好替我選一選妃,表明一下你的態度。”
徐山山的確沒有再一口否決謝羽槿,但她也沒有爽快地應承下來。
兩人之間的談話,就如同一場博弈。
這叫什麼?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謝羽槿眼底覆上一層陰鬱之色,但他知道,或許眼下已經是他親自來跟嶽帝相談的最好結果了。
“你不答應?那如此看來,孤在朝堂之上的決定是正確的,你……”
“臣答應。”謝羽槿只能無奈應下,可他又道:“倘若臣將此事辦妥當,那陛下又會如何安置臣呢?”
這是要她一個確切的答案了。
倘若他挑選的人合她心意,她將那個最高的位份許諾於別人,那他又該如何自處?
他自然不能竹籃打水一場空,落了白費心機的下場。
徐山山微微俯下身子,眸色湧上一抹黑色暗潮:“只要謝家肯安份守紀,為孤死忠,孤自會如你們所願……可你該知道,我從不受任何人威脅,但凡我覺得有妨礙的,都會一一清除,直至耳目清淨,和泰安祥。”
謝羽槿周身一涼,如冰水澆頭,寒意止不住爬上四肢百骸。
她前者稱“孤”為君,後者的“我”卻顯得那樣詭譎意味深長了。
她說他該知道。
他知道的不是這個新歸朝的“嶽帝”,而是那個曾經高高在上,不染凡塵的大國師,她為師,他為教徒。
那時候的她在世人眼裡,是慈悲端莊,肅穆祥和,一切為惡歹劣皆是皇室中人,可謝羽槿卻隱約察覺到她身上有一種違和感——
那就是太過完美了。
無悲無喜,仁義公正,十年如一日為國家為皇室任勞任怨,枯守一隅,如此毫無私心與自我的人,這世上當真存在嗎?又是否是真實的?
直到那一日,在畲淵歧和城,他才見識到真正的她是什麼樣子的,這也讓他明白了,這個國家真正隱藏至深的真相……
神學玄門一直在明著暗著操控著一切,連他都在不知不覺之中被其影響,對於某些偏離的干擾習以為常。
皇室成為了玄門傀儡,彼此傾軋,反覆拉扯,直到“南海之濱”術法大斗中,擁帝一派的人贏了,這才有了後面強硬地驅逐玄門術士的局面。
只可惜,三十年以來,這些人仍舊沒有放棄,他們甚至暗中策劃分裂景國上層,造成了七王之亂。
而這其中,“大國師”無疑是犧牲者。
但景國沒有了“大國師”,卻徹底迎來了一個更為強勢、恐怖的“嶽帝”,也不知道那些人後不後悔當初所做的決定。
“臣明白了,臣定不負所托。”
——
謝羽槿打算辭官,給嶽帝當“內人”一事,在朝廷上下還是掀起了一陣“邪風”,倒也有不少不想奮鬥的年輕官員,想一夜登天。
但奈何,這世上別的都可以靠後天努力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