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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明天到那兒看看那個朋友,一年到頭就這麼馬不停蹄地跑著,逢年過節的時候,趕巧了就在朋友家湊個熱鬧,趕不巧就得在客棧裡,我老是在荒山野地裡,其實,我並不以為苦,我性子愛動,這麼多年下來也習憤了,真要有誰留我在一個地兒長住,除非他拿根繩綁著我,要不然我絕留不住。”江湖兒女江湖志,他很技巧地告訴燕姑娘,他是個沒根兒的人,也永遠扎不了根兒。不知道燕姑娘聽懂了沒有,她低下頭去沒說話。

傅天豪道:“該歇息了,燕姑娘,請上炕吧!我熄燈。”

燕姑娘默默地點了點頭,走過去坐在了炕沿兒上,含笑抬眼,笑得很不自在。“先生,請熄燈吧!”

剛坐上炕沿兒就讓熄燈,傅天豪自然明白這是為什麼,他於是把桌上的燈熄滅了。

屋裡,剎時一片漆黑。

傅天豪挪身坐在了椅子上,把兩條腿往那條板凳上一架,然後把上半身靠在了椅背上。

身上、腰後、頭挨的都是軟綿綿的被兒,的確是很舒服,那股子舒服勁兒恐怕不下於躺在炕上。

他聽得清楚,燕姑娘也上了炕。

傅天豪頂天立地奇男子,固然能不欺暗室。

但燕姑娘敢於跟一個男人家共行千里,夜處一室,對他“任先生”這份信任,也是令人感動的。

屋裡有著一段時間的靜默。

傅天豪睜著眼,望著眼前的黑暗,腦子裡在想事兒,想白夫人,想駱三爺,想譚北斗,想眼前這燕姑娘,也想‘張家口’那位熱情大膽,來得突然,竟欲自薦枕蓆的紅衣人兒。

忽然,燕姑娘輕輕叫了他一聲:“先生。”

傅天豪收心定神,答應了一聲。

燕姑娘道:“睡著了麼?”

傅天豪道:“還沒有,我恐怕還待一會見。”

燕姑娘話說得有點不安:“坐在椅子上過夜……”

“不。”傅天豪道:“只能說我外頭跑慣了,不覺得怎麼累。”

燕姑娘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我剛才問,先生到了京裡之後……”

傅天豪“哦”地一聲道:“剛才一打岔給忘了,我打算去看個朋友,住上個兩三天,然後再往北去。”

燕姑娘道:“先生還要往北去。”

傅天豪笑笑說道:“剛才還跟姑娘說過,我一年到頭在外頭跑,從不在一個地方久待,遼東有一個朋友,趕得巧也許到他那兒過五月節去。”

燕姑娘道:“五月節早過了。”

傅天豪“哦”地一聲失笑說道:“瞧我過的把日子都忘了,那是八月節。”

燕姑娘道:“八月節還早著呢!”

傅天豪道:“早是早了些,只是路上難免會有些耽擱,耽擱耽擱就差不多了。”

燕姑娘道:“先生京裡也有朋友,為什麼不在京裡過八月節,京裡的八月節也遠比別處熱鬧。”

傅天豪心裡轉了一轉,笑道:“現在離八月節還早,我怎麼能賴著不走,在人家裡吃住那些日子最後還撈個八月節,不但我自己呆不住,就是人家心裡也會不痛快,朋友時聚時散,彼此間會親熱點兒,在一塊兒過久,交情就會淡了,也會膩,這跟借錢一樣,好借好還,再借不難,一下子吃住了那麼多日子,下回誰還敢讓你上門兒。”

燕姑娘道:“先生說笑了,固然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可是您的朋友一定個個都是性情中人。”

傅天豪笑了笑,沒說話。

燕姑娘忽然說道:“我在京裡有個親戚,先生可願多留些日子,到時候在我親戚家過節。”

傅天豪道:“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剛才的話都是說笑,最主要還是我自己在一個地方呆不久,以後吧!等以後我再到京裡來,一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