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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題下的評論裡已經有一群人煞有介事的講起當年穀辛夷多麼強硬多麼有手段,結論不外乎一個女人能站在那個位置肯定有醃臢事導致眾叛親離,逼得未婚夫和堂兄弟不得不除之而後快。說得好像他們都親眼所見似的。這麼漂亮的一個人,可憐之前必定先可恨。

張舟看著那些評論忽然心裡堵得慌。他上完廁所出來洗手,往臉上潑了些冷水,力圖使自己清醒。旁邊洗手的人手嘩嘩的沖了很久的水,但是眼睛卻毫不掩飾的盯著他的臉看。

他抬眼看了看鏡子,每次照鏡子都被自己帥到。水漬沿著臉往下淌,一臉的綺麗風情,無怪乎旁邊及身後路過的人看呆了。三十幾歲的人了,看起來還是這麼妖孽。忽然手機響了,他如夢初醒般慢悠悠從褲子口袋裡掏出手機,是媽媽打來的。

「張舟,下個月初過年,家裡過節費用你拿你三分之一工資出來。」

「哦,知道了。」

「你等會打我卡上。」

「今天不行,等後天吧!」

「你是不是又把錢花完了?三十幾歲了,你連點積蓄都沒有像什麼樣子?整天吊兒郎當得過且過,現在靠臉活的滋潤,到老了你拿什麼去忽悠人你怎麼就那麼不長進?長得好看不能好一輩子,人總要有些真本事……」張媽吧啦吧啦的講了一大篇,沒完沒了。都是老生常談了,唸了三十幾年,總而言之就是人要腳踏實地,出賣色相可恥。

「哎呀!不說了,手機沒電了!」張舟不耐的隨便找個藉口收了線。且不說他現在手頭上還有沒有錢,只是每次有什麼事總要扯到他的長相上,唸叨了幾十年也實在是聽得厭煩了。打上小學起,考得好是老師看他臉多關照,考得不好就是他仗著臉得罪了老師。被同學排擠叫他假三八死人妖,回到家裡也還是先被家裡教訓一頓。永遠是「為什麼別人不說其他人,偏偏說你?」這樣一句話噎他。要他反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似乎全家都以他的臉為恥。他老頭子說過:「我們老張家三代貧農都是老實本分的人,你能有今天的生活,全靠我和你媽勤苦努力,而不是依仗著小白臉去走旁門左道。」

張舟想,或許是因為小時候總被些嘴殘的傢伙開家裡玩笑說他俊得不像老張家的種。所以父母和倆哥哥都對他這張臉耿耿於懷。然而五官拆開了看確實都是老張和老祝家的遺傳特色,只是巧妙的組合在他臉上之後顯得更出色罷了。

不過張舟更相信是因為他是超生的。當年一孩制計劃生育剛落實,他媽又不敢墮胎,結果被罰了一筆鉅款不說,夫妻倆也被單位通報批評,一輩子都當不上教授了。不然為何工作以後家裡開支都要他出一部分?倆老解釋說因為大哥二哥都成家了,有各自的小家要顧,而老麼還是家裡的一份子,自然要出份子錢。

張舟自然是不信的,大哥一家都還住在老房子裡,大侄子佔了張舟以前和二哥的房間。倆老退休後每天都伺候著大哥一家子。

老頭子常常一臉不屑的說他這一代是垮掉的一代,然而三十幾年過去了,事實證明垮掉的也就他一個人而已。逢年過節,家裡聚會來親戚,大家最關心他的生活。只要知道他還沒結婚物件,沒升職加薪,一臉「你這麼沒出息我就放心了」的表情都完全不帶掩飾的。

似乎全家都覺得他這麼帥的一個人,混吃等死才是正常水平。

不過無所謂了,張舟並不介意別人怎麼看。人生都過去三分之一了,計較那麼多太累,不如好好享受活著的時候。他承認自己確實不爭氣,但自己不介意,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又如何。他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想。

「一腔春水向東流,流來流去流成愁,愁到山前必有路,路上行人累斷魂,魂歸來兮喲,約還是不約是個問題……」

他神神叨叨的亂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