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帆過了阿努瓦礁,在西北方把布—布隆代爾丟在後面,然後消失在天際的灰霧迷漫的海面上。
“這隻小船要去什麼鬼地方呀?”走私者都在問自己。
就在這一個傍晚,太陽落山以後不多久,有人聽到什麼人敲那破舊的路頭小屋的門的聲音。那是一個穿褐色衣服和黃色長襪的小男孩,這身打扮說明了他是本堂區的一個小神職人員。路頭小屋的門和窗都關著。一個捕捉蟹蝦蚌等海產品的老漁婦,提著燈籠,在海岸上盪來盪去,她叫喚這個男孩。下面就是漁婦和小神職人員之間在路頭小屋門前交談的話。
“孩子,您有什麼事?”
“我找這兒的一個人。”
“他不在。”
“他去哪兒了?”
“我不知道。”
“他明天回來嗎?”
“我不知道。”
“他出門了嗎?”
“我不知道。”
“您看,大媽,新教區長,可尊敬的埃比尼澤·考德雷牧師想來拜訪他。”
“我不知道。”
“可尊敬的牧師派我來問路頭小屋的主人明天早晨在不在家裡。”
“我不知道。”
三 別試探《聖經》
在以上那些事情發生後的二十四個小時裡,梅斯萊希埃裡不睡,不吃,也不喝,他親著黛呂舍特的前額,詢問還沒有一點兒訊息的克呂班的下落。他在一份宣告上籤了名,聲稱他不進行任何控告,並且要求釋放唐格魯伊。
第二天整整一天,他在“杜蘭德號”辦事處裡,身子半靠在桌子上,既不是站,也不是坐,和氣地回答每一個對他說話的人。但是,人們的好奇心得到滿足以後,在布拉韋又恢復了寂靜。有很多人原來是夾在那些殷勤地慰問的人當中看熱鬧的。門重新關上了,萊希埃裡和黛呂舍特給留在裡面。萊希埃裡眼睛裡的閃光已經消失了,剛聽到災難的那一陣的悽慘的眼神又出現了。
黛呂舍特很不放心,她依照格拉絲和杜絲的意見,不吭一聲地把那個壞訊息傳來的時候他正在織的一雙襪子放在他身旁的桌子上。
他苦笑著說:
“大家都認為我是傻瓜。”
沉默了一刻鐘以後,他又說:
“一個人高興的時候,這樣的愛好是挺有意思的。”
黛呂舍特把那雙襪子藏了起來,而且乘機藏起羅盤和船上的檔案,因為梅斯萊希埃里老是望著它們。
下午,在喝茶的時間①前不久,房門開啟了,走進來兩個人,都穿著黑衣服,一個年老,一個年輕。
年輕的一個,讀者也許已經在上文看見過他了。
這兩個人神情嚴肅,不過他們的嚴肅不一樣。老年人具有的是可以稱做符合身分的嚴肅,年輕人的是天生的嚴肅。衣服給了老年人這種嚴肅,思想給了年輕人另一種嚴肅。
他們的衣著表明他們兩人是神職人員,兩個人都屬於聖公會。
在這個年輕人身上,使得看他的人第一眼就被吸引住的是那種嚴肅,它深深地映在他的眼光裡,顯然它是出自他的精神,而不是出自他的身體。嚴肅可以接納熱情,在淨化它的同時,使它更加強烈,但是這個年輕人最惹人注目的是長得俊美。他既然是教士,那麼至少有二十五歲,不過看上去只有十八歲。他表現出和諧,同時又表現出矛盾,因此他的心靈彷彿是為熱情製作的,他的肉體彷彿是為愛情製作的。他金黃頭髮,粉紅色的肌膚,容光煥發,穿著樸素的衣服,身段顯得特別柔美。他雙頰像少女一樣,兩手細長。他的舉止輕快自然,雖然好像有點兒剋制。他渾身上下都具有魅力,風度,甚至一些性感。他的眼神透露出的美沖淡了他的過分優雅的姿態。他的真摯的微笑裡帶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