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常嬤嬤被趕走以後,偷東西給我吃的人也成了她,縈玉總是悄悄把好吃的糕點藏在袖子裡,然後跑來找我,她跑得又急,又怕糕點掉出來,所以等到我手裡,都被壓得扁扁的了,不過我還是吃得很開心。後來她帶我出來玩,在這宮苑裡亂跑,我很害怕,怕被人看見了會捱打,以前我就被打過的。她就說,怕什麼?我是公主,我會保護你的。”
阮沅不出聲,她靠在宗恪肩頭,淚珠子噼裡啪啦往下掉。
“但是後來,她來得就少了,因為她認識了秦子澗。”宗恪微微一笑,“她說她這陣子不能來陪我了,因為她的‘子澗哥哥’要進宮來。”
陪在宗恪身邊,阮沅很少聽他提從前,今天卻不知為何,他說起過去卻不停。
“後來,等我從華胤回去,回到舜天,繼承了我父親的皇位,顧命大臣們虎視眈眈盯著,尤其是柴仕焱。你沒見過他,他的個子好大,又壯,看起來就像一頭猛虎。那時候,我每天早晨坐在御座上,能明顯感覺到底下的殺氣,一陣陣抑制不住撲面而來。我常常想,搞不好明天他們就得逼宮了。”
宗恪說到這兒,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那時候,是太后和我說:恪兒,你別怕,有我在,咱們娘倆聯手,怎麼也不能讓柴仕焱的狼子野心得逞。”
宗恪這最後一段話,讓阮沅大大的驚訝了。
她鬆開他,愕然道,“你是說……太后?”
“沒想到吧?”宗恪笑了笑,“當時她那句話真像強心劑,到現在,我都還記得當初聽見她說那句話時,心裡的感受。”
難怪宗恪怎麼都不肯對太后做什麼,哪怕太后現在對他這麼不留情。阮沅想,為什麼當初那樣的支援,現在卻會變成這樣的加害呢?……
“我這一輩子,每到關鍵時刻總有人跑出來保護我,而且總是女性。”宗恪微微揚起臉來,笑道,“我以為我人品差,這種好運差不多該結束了,誰想現在,又冒出一個你來。”
“我才不會像她們那樣!”阮沅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她的鼻子塞了,說話甕聲甕氣的,“我說話算數的,我答應過的,要做東西給你吃,給你補衣服。”
“說這種話的人,從沒有一個可以在我身邊留下來。”宗恪轉過臉,對著阮沅,“所以我真怕再聽見。說了這話的人,到最後不是見不著了,就是變得讓我不認識阮沅,你也會這樣麼?會麼?”
他的聲音,問到最後竟有點發抖。
“我不會的。”阮沅堅決地說,“我和她們不一樣。我是認真的,我也能把控自己的人生。我答應過要一直陪著你,就不會跑到你見不著的地方,更不會變得讓你不認識。”
夜那麼靜,空氣裡有細微的顫動,宗恪的呼吸緩慢沉重,他的側影在黑暗中輪廓分明,寬寬的額角與隆準形成剛厲的直線,令人聯想到中世紀的歐洲頭盔,厚硬無比,撥出的氣息在鐵甲上迅速結了冰,凝住死亡的陰影。
漫長的嚴寒最容易讓人絕望,但是再怎麼渺茫,只要有得到救贖的機會,就能堅持下去。
“……好,我相信你。”宗恪最後,終於輕聲說,像是下了什麼決心。
他的聲音,輕得如同夢囈。(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六十五章
崔景明的藥還在繼續,如果宗恪扛得住,分量就會增加。
所謂的“扛得住”,是說他在吐血之後沒有陷入昏迷。
宗恪每次服藥,阮沅整顆心就都懸在了嗓子眼裡,好幾次他疼得幾乎暈厥,甚至要拿腦袋撞牆。
少數時候宗恪會迷失心智,但多數時候他會拼命剋制,用手抓住什麼堅硬的物件,妄圖以意志力強行抵抗過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