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婷婷垂下眼簾,她沉默片刻,開啟了車門。
等她下了車,好半天,姜嘯之才深深吐了口氣。
劇烈的疲憊從身體的每一個地方湧了出來,好像要把他徹底吞沒。
他垂下頭,無力地伏在方向盤上,卻沒發現不遠處,厲婷婷站在街對面,正望著他。
定的約會時間過了一刻鐘,姜嘯之才進了餐廳。他看了看,很快就找到了厲婷婷他們的位置。
他挑了個斜對過的地方,正好能看見厲婷婷的背影,以及那位方醫生的正面。
侍者殷勤的送上了選單,姜嘯之隨便翻了翻,卻沒有找到一個想吃的菜。
明明今天中午在食堂,他也沒吃兩口東西,一整天的奔忙,熬到現在,卻依然沒有一點兒食慾。
他放下選單,抬起頭:“我不想要菜。來一瓶啤酒,行麼?”
大概沒見過只喝酒不點菜的客人,侍者有點詫異,不過沒有表現出來,只點頭道:“請稍等。”
從進來那一刻,姜嘯之的目光就釘在那位方醫生的身上。
平心而論,裴峻他們真沒太誇張。
這男人,三十出頭的年齡,膚色白皙,個子比宗恪還矮一點,偏瘦,但看上去一點都不顯得弱,喜歡微笑,五官雖稱不上完美,至少無可挑剔。渾身上下收拾得清爽利索,並不是姜嘯之常見的那種場面裡的人物,但骨子裡卻有種不卑不亢的自如感,恐怕在任何一個場合,都不會看見他發憷。
他和凱文那種人,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上,甚至比起宗恪來,都不會遜色到哪裡去。
侍者將啤酒送上,姜嘯之不甘心地收回目光,他倒了一杯啤酒,本想一飲而盡,卻最終放下來了。
自己這是怎麼了?姜嘯之忽然想,是打算借酒澆愁麼?
姜嘯之默默盯著啤酒杯,他能聽見鄰座低低的談笑聲,醫生在談醫院裡的趣事,很有趣,可是姜嘯之滿心的煩躁不堪,聽不進去,他只能聽見厲婷婷的笑聲,他能聽出她很開心,她很喜歡聽他說話……
那麼,這就是個完美的結婚物件了,是麼?
她怎麼會那麼快就愛上了別人?!
他到底哪裡比自己強呢?!
一想到這一點,姜嘯之就想發狂,他那麼用力的握著啤酒杯,幾乎要把它整個兒捏碎!
可他又分明的知道,人家真的比他強。
至少,人家可以毫不在乎的和厲婷婷一處說笑,而不必忌諱什麼;
人家可以堂堂正正的愛她,而不必躲躲閃閃,害怕暴露自己的心思;
人家可以給她一個家,而不是一個空蕩蕩的侯爺府;
人家還可以給她一個孩子,然後再給那孩子溫暖的關愛和社會上的平等對待如果他和厲婷婷有了孩子,那孩子又能得到什麼?
鄙夷?屈辱?嘲笑?錯亂的、無法定位的身份?還是終生不可歸的父母的故土?甚或是逃亡和誅殺?……
他拿什麼和人家比?
整個晚餐,姜嘯之滴酒未沾,他也沒有叫菜,餐廳的侍者都覺得奇怪,互相低語說,看那高個子男人有多奇怪!一個小時了,只盯著一杯啤酒,不喝也不動。
等到姜嘯之再回過神來,對面那一桌已經在買單了,他慌忙叫來侍者,結了那瓶啤酒的賬,又坐了坐,才跟著厲婷婷他們起身,離開了餐廳。
他不知道他們還要去哪兒,後半段他沉溺在自己的思緒裡,根本沒聽清他們的談話,姜嘯之不知道厲婷婷和男友還有什麼安排,他只好不遠不近的跟著他們。
前面不遠處,兩個人斷斷續續的談話依舊湧入他的耳朵,他們在談最近的新電影,厲婷婷的髮型,還有最近的房市情況……
姜嘯之近乎麻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