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教他,為師我呢,就當做沒看見,哈!你看,為師我有多麼寬厚仁慈啊,哈哈哈!我可真是個大好人!”
“……師父,你就不怕他變成白氏山莊的敵人?”
“咦?怎會?”白吉像看傻瓜一樣看著自己心愛的徒兒,“一個每前進一步都被我看在眼裡的敵人,甚至每一步突破都需要我來幫助的人,他真的能成為我的敵人麼?”
元晟終於明白了,白吉把秦子澗當作了小白鼠:他要在秦子澗身上試驗他始終想練卻沒法練的辟邪功。
但事已至此,元晟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於是接下來的幾年時間,他只有眼睜睜看著白吉把原本開朗快活的秦子澗,變成了一尊不會笑的雕塑,一個陰鷙無情的殺手,一頭美到極致的無敵怪獸。
可說到底,這也實在不是白吉的錯。
……
秦子澗丟開鏡子,他呆呆坐在床上,目光落在床單褶皺上,在那兒,有一條朦朧發黃的光線從縫隙裡爬進來,照在雪白的被單上,彎曲成拱狀。這令他不由想起母親常穿的那件秋香色盤繡著銀絲的外衣,也是這樣曲折的閃光,那時候母親總是坐在窗前,身邊貼身婢女正與她小聲商量著什麼,他甚至還記得那是個冬日,清豔的日光照在母親身上,她的臉上有著溫婉的神情,慈愛的微笑。
秦子澗忽然覺得透不過氣來,他的手指死死抓著床單,他覺得他快要溺亡了。
不管怎樣,他得做點什麼了。
第二十一章
宗恪進辦公室的時候,發現桌上擺著一捧香水百合。
他回頭看看助理,神情詫異:“要結婚啊?”
助理小姑娘撲哧笑出來。
“沒有,覺得好看就買了。”她笑眯眯地說,“各種各樣的花都要試試嘛,你不是說喜歡花麼?你不是說連狗尾巴花都愛麼?”
是我說的什麼花都喜歡,不過這花的意思,不是太明顯了麼?宗恪暗想,但他不打算此時點破,只微笑道:“好吧,多謝了。”
助理小姑娘很年輕,也還算漂亮,特別是兩道細細的彎眉,笑起來時最為動人,而且經常借上下屬之便,公然往他這兒送花。可宗恪的原則是兔子不吃窩邊草,再嫩也不吃,所以,他對此始終裝聾作啞。
回到辦公桌前,開啟電腦,宗恪繼續做那份調薪報告。他知道全公司所有的眼睛都在盯著他,調薪的事情,除了他,沒人能和老闆提。最近宗恪上班的時候,永遠能感覺到那些如狼似虎的目光黏在自己身上,好像形成了一股驚人洪流,要把他往老闆的辦公室裡推。
宗恪心中暗笑,其實,他很喜歡做這樣的事,一調薪,大家都開心,只有老闆一個人不開心總好過全面裁員,老闆一人開心,然後公司所有人都視他為催命閻羅,一見他出現,恨不得翻牆逃命。
所以宗恪也覺得,桌上這束香水百合,除了曖昧的那層含義之外,恐怕也有對於他手頭調薪報告的無限感激。
不曉得要是給那群文武大臣調調俸祿,他們會不會也這麼感激自己呢?是不是要上表讚頌自己呢?稱頌自己是萬世賢君?……
但是旋即,宗恪打消了這個念頭,大延的俸祿標準已經不算低了,而且那群祿蠹也一直在從旁的地方撈錢,他們不可能缺錢。
官員乾乾淨淨,全都指望俸祿,那不是大延朝,那是可怕的蘇維埃烏托邦。
宗恪是個不喜歡做夢的天子,尤其在處理政務時,政治無所謂乾淨,本就是兩害權其輕的把戲,是講技巧不是講力度。堅壁清野、趕盡殺絕那就過頭了。他知道,不能對人性抱有不現實的幻覺,否則只會引來滔天大禍。
十一點差一刻,助理通知他,老闆要見他。
“沒說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