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見了一個人。
陳擇天原本就陰鷙的一個人,如今在地牢裡更加像陰鉤裡的老鼠了。
顧昭昭記得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還是一身淡然的水藍色絲袍,一張臉保養得極為陰柔,如今看著只剩下瘦削,整張臉骨頭凸出,再沒了雌雄莫辨的美貌。
顧昭昭換了一身紅衣,原本的宗服破碎得早就不能要了,穿黑色,站在那群黑壓壓的魔族裡,太不起眼;穿白色,與她如今在修仙界人人喊打的名聲又不太符合,索性還如往常一般穿紅色。
看著喜慶,也好壓過一整片山頭的孤寂。
她記得自己無數次的結局,又即將迎來又一次萬劍穿心。
重雲不信她魔淵下面什麼都沒有,修得了時空法則,一心想解開魔淵的封印,將底下的人救出來。
救一人,毀蒼生。
魔族有百萬大軍,就封在魔淵底下。
玄間山之外,便是魔族的領地。
只要玄間山不倒,魔淵便無從顯露,封印不除,裡面的人也就別想出來。
當年魔族進攻修仙界,打通了各地關節,魔淵封印一解,玄間山一倒,魔族便可長驅直入,將整個修仙界收入囊中。
雲上宗壓著魔君的本源之力,青雲宗壓著魔君的武器,不過多年前就已經被偷回去了,也就是如今顧昭昭拿在手裡的魔杖。
其他幾宗保管的東西也都不翼而飛,如今五大宗竟沒一個能守住。
顧昭昭蹲在地上,看著不成人樣的陳擇天。
“給你個機會,放你出來。”
陳擇天眼珠子動了一下,又歸於死水般平靜,呆板又無神。
過了許久,他才操著枯樹枝划水泥地般的尖銳嘶啞聲音回覆:“該說的我已經說了。”
顧昭昭扔了顆藥丸子給他,言簡意賅,“吃了它就能出來。”
隨即補了句,“反正你也沒什麼用了,不如試試看呢。”
陳擇天重新撿起從地上滾到腳下一動不動的丹藥,頹喪笑了一下。
也好,死了也好啊!
反正都毀了,他經營的一切都毀了。
他一把往嘴裡塞去,洩憤似的瘋狂嚼著,嚼得稀碎,嚼得口水順著嘴角流出,像一個瘋子。
云溪進來嫌棄地看了一眼,不明白師姐為什麼救一個害過她的人。
云溪聲音帶著擔憂,“師姐,鯤鵬鐘響了。”
不止響了,還響了三天。
修仙界和魔族正式開戰了。
只不過如今矛頭對準的,反而是她。
“知道了。”顧昭昭漫不經心的,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她看了看云溪,忽地又問道:“沉淵和馳騖呢?”
“馳騖等在門外,沉淵不知道。”云溪微微搖著頭。
她有自己的私心在,她在魔族和妖族都生活過許久,對兩人也算了解。
至少他們不會再害她。
可師姐呢?她不能保證他們對師姐也沒有異心。
於是抓住顧昭昭的衣襬,目光仰望著,“師姐,底下的魔族大軍,”她不知道怎麼問,糾結了半天遲遲說不出話來,“你真要帶著他們去打修仙界嗎?”
顧昭昭摸摸她的頭,目光慈愛,卻沒說話。
云溪抿著嘴,“不管你做什麼,一定要帶著我。”
“好。”
聽見顧昭昭的回應,她開心地彎起嘴角。
“我去見見馳騖和沉淵,這個人,你將他放了。”顧昭昭眼神瞥落在陳擇天身上,並不在意他還能掀起什麼風浪,好似大發慈悲一般。
說完便離開了。
云溪一臉良善,看著比顧昭昭溫和不少,讓陳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