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在董知微忐忑不安的心情中終於結束,她一個人回到房間,所有的燈插入門卡之後一同亮了起來,她關上門以後在原地立了一會兒,仍舊有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
但一種異樣的感覺忽然將她帶回現實,並且讓她往門邊的茶水櫃上多看了一眼。
那上面放置著開啟的帶有許多間隔的木盒,裡面整齊地放置著各種茶袋,從大吉嶺到碧螺春,還有速溶咖啡和咖啡伴侶的小包裝,最前一排疊放著顏色各異的糖粉包以及專用來攪拌咖啡的小木棒,琳琅滿目,一應俱全。
她在這間房裡住了兩個晚上了,每天一進門就看到這些東西,熟悉得幾乎可以無視,但這一刻卻覺得那上面少了些什麼,至於究竟是什麼,她又一時想不起。
手機的震動打斷了她的思索,她從手袋裡拿出電話來,那裡面傳來的聲音是袁景瑞的,第一句話就是質問。
“董知微,你到哪裡去了?”
她仍是改不掉當他秘書時的習慣,聽到他的問題立刻就答了:“我在房間裡,出什麼事了?需要我下樓嗎?”
那頭有幾各秒鐘的停頓,她聽見熱鬧又嘈雜的背景聲,一點都不像是在五星級酒店裡。
她知道這樣的晚宴之後,主桌上的那些人多半要找個私密地方聊下會兒,聯絡一下感情,袁景瑞現在是當這無愧的新貴人物,誰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可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讓她茫然了。
“景瑞。”他突然開口。
“啊?”她愣了。
“叫我景瑞,我在街角等你,你下來吧。”他沒好氣地。
“……”她沒聲音了。
他等兩秒鐘,又想開口,電話裡傳來很輕的回答,輕得像是一片羽毛,她用一種拿他沒辦法的口氣說話,但卻是溫柔的,混雜著無奈的溫柔。
她說:“知道了,景瑞。”
董知微是換過衣服才下樓的,用最快的速度,幸好她穿得簡單,也不需要妝點,但即使是這樣,下樓的時候她仍覺得自己被一股力量大力地推動著,如果不加快腳步,就很可能被推倒在地上。
她在酒店左手邊的第一個街角看到了等在路燈下的袁景瑞,香港是個不夜城,十點還未到,這個靠近夜景最盛之處的地方從流如織,她看到他一個人站在街角的路燈下,抽著煙,身上還穿著晚宴時的禮服,只是沒有了外套,也不知脫在了哪裡,落在地上的影子長長的,瘦而窄,被無數的人踩踏與跨越。
他這個樣子,一點都不像她所熟悉的那個無所不能高高在上的大老闆,但卻讓她比任何時候都想靠近他,無限地靠近他。
她還沒有走近他便回過頭來看到了她,並且笑起來,嘴角翹起來,並且露出牙齒,讓她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她從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夠看到他的這一面。其實他總是笑著的,不急不緩的,令人無法拒絕的,卻又是帶著壓迫感的,把笑容當做一件好用的武器。
但他現在在她面前笑起來的樣子,讓她覺得他是透明的,透過這個笑容,能夠一眼看成到他的所有。
“等很久嗎?”她過去問他,這個地方離酒店實在太近了,她還是免不了介意與擔心的,走到他身邊的時候,忍不住往左右看了一眼。
他將手裡抽了一半的香菸按滅在路邊廢物箱上的煙碟上,還順便看了一眼裡間。
“還好,你的速度很快。”
她轉過臉去看他,反問:“我的速度很快嗎?是相對而言的吧。”
他倒是沒想到她會反駁,很是愣了一下,然後瞪著她道:“董知微,你很厲害啊。”說完,便用騰出來的手將她抓了過去。
過去她是絕不會這樣反問他的,但是微妙的改變在短短的時間裡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