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的底線。
應無求轉身便走,不多時竟抱著一個熟睡的孩子回來。是個小男孩,月光下清秀可愛,睡得迷迷糊糊的。
心,狠狠疼了一下。蘭景輝的身子一顫,直勾勾盯著孩子,愣是僵在當場。
“帶走吧!”應無求深吸一口氣。
縱使受了傷。抱起一個孩子還是使得的。
蘭景輝第一次抱孩子,身子僵硬無比。
乍見他這副樣子,樓止不由想起了當初的自己。初為人父,那種複雜而無法言語的情緒。
換做女子,大抵無法原諒蘭景輝的這種作為,但身為男子,多半還是……
樓止沒有趕盡殺絕,大抵也是因為做了父親,一顆心便柔軟了下來。
人,有了軟肋,可以為之堅強,也能為之脆弱。
雙刃劍罷了!
馬車搖晃。蘭景輝左手妻子右手兒子,便覺平安天下,無畏任何顛簸。心安,便是身安,走哪都是家。他等這一天,等了很久,卻無力為之。
錦衣衛暗衛開道,綠央護送蘭景輝一家三口離開。
至於去哪,天大地大,總能有一處淨土。以後縱使粗茶淡飯,吞糠咽菜,也可平安度日。
便是痴傻,也好。
懷中的夕涼不哭不鬧,安安靜靜的睡著,依然抱著琴。那是他們私定終身時,他送她的定情信物。
琴音不斷,此生不斷。
遇見你在生如夏花的年紀,錯過你在繁花盛開的季節,春花開又落,你錯等人比黃花瘦。以後,我守著你,牽你的手,一生一世都不分開。
你記得也好,忘記也罷,我都在。
我照顧你,陪著你,與你一道慢慢老去……
我說的那些傷害你的話,都是騙自己的,卻沒能騙得了你……
月色極好。
柳莊大火,依舊熊熊燃燒。女肝介弟。
樓止腳步有些沉重,卻拂袖走在破敗的迴廊裡,月光透過頂上破洞,稀稀落落的落下。荒草漫天,到處都是蕭瑟與荒涼之景。
“誰能想到,曾經的這裡,盛極一時。”應無求輕嘆。
“自作孽不可活。”樓止低語,袖中拳頭緊握。
站在正廳前的院子裡,幽邃的眸掠過四下,宛若依然可見當初屠戮的慘烈。鮮血沒過鞋面,地面凝著厚厚一層血脂。四處瀰漫著濃烈的血腥之氣,到處都是明火燃燒。淒厲的哀嚎穿透蒼穹,滿目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
有無頭屍,有斷臂殘肢,有攔腰砍斷的,各種死法……
一個破舊的房間前,應無求推開了房門。
戶樞早已敗壞,只是輕輕一推,房門譁然掀在地上,揚起漫天塵埃。
待塵埃散去,房內的一切早已不是當年模樣。一場浩劫,什麼都不復存在。
“當初的莫家莊,也有這樣一個房間。幾乎是一模一樣。”應無求低語。
站在門外,樓止冷了聲,冷了眸,身子微顫,“世上唯有獨一無二,再相似也無可取代。”音落,他轉身往外走。
應無求站在那裡,稍稍遲疑了一下。
他肯走進這裡,無疑是已經放下過往的恩怨。
放棄了初衷。
待塵埃落定,該會……
“明日,所有人都會以為公主和少將軍已死。”應無求道,“挑的是最接近二人的死囚,不會有人發現。至於那個孩子,選的是最偏遠、剛剛死去的孩子屍體。”
樓止頓了頓,看一眼天上的月,額頭有細密的冷汗泛出,月圓人圓。
他圓了夕涼,卻沒能圓了自己。
撫著車轅,樓止的身子微微弓著,面色煞白如紙。劇烈的疼痛,讓他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