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變成男的啊。”卡妮卡依然調皮地說。
尼瑪一面呷了口熱茶,一面回想自己如何找到了那塊大石,如何坐在上面,如何在月亮升起的時候向月亮祈禱。“實際上,”她說,“那天晚上我的確變成了半個男孩。只不過變的不是地方,在肉體上,我依然是個女孩。”她突然靠近卡妮卡,把手放在她的膝蓋上,“第二天,他們把我按到地上,用一把寬刃刀剜走了我*的皮肉,然後用一片葉子把那團血肉模糊的東西包了起來。”
卡妮卡盯著杯子,身體微微顫抖。
“我是被人架回家的,”尼瑪說,“親戚們宰了一頭羊來吃喝慶祝——虧他們做得出來!而我,就躺在那裡神志不清地流血。三天以後,我的傷口開始化膿。”
卡妮卡的一隻手按到了肚子上。“尼亞尼——”
“我媽媽是個好人,”尼瑪繼續說道,“但是她不明白這一刀其實並不是非割不可的,也許她明白,但是她沒有勇氣反抗。你媽媽也是個沒有勇氣的人。原諒我這麼說,你且當作是警告吧。”
卡妮卡站了起來,走到門邊。
“卡妮卡,我告訴你這個是為了你好,”尼瑪說著也站了起來,“別忘了達希拉是我的女兒,她死的時候我傷心得差不多也要跟她去了,這你知道的。我也跟你說過: 她是個比我溫柔許多的人。可是她結婚太早,屈服得也太早。最悲慘的是: 她臨死了都只知道”——尼瑪指向了門外——“這塊地方。”
“我知道得比她多。我現在就知道得比她多。”
尼瑪將杯口湊到下唇上,呷了一口。她們靜靜地站著,望著門外。尼瑪知道: 很快,陌生人就會出現了——確切地說,也不能算很陌生,只是不住在附近罷了——一開始,他們只是遠方的小點,慢慢地,他們會變大,現身為三隻駱駝、三個非洲黑人和一個蒼白的外國女人。龜裂的土地上騰起的熱氣會模糊他們的輪廓,直到他們到達米帝帝瑪,他們的模樣才會變得清晰。他們會在一小斑樹陰下攤開草蓆,卸下他們的寶物。然後,幾乎全村的人都會放下手頭的雜活,聚集過去。也許就連阿貝歐米的兒子,那惴惴可憐的疤孩,也會再一次鼓起勇氣走出家門,堅持在室外待上一會兒。他會在臂彎中捧上那麼一本書,雖然他自己根本讀不懂。
駱駝移動圖書館 第三章(5)
尼瑪的小叔子伊力姆一面用從牙刷樹牙刷樹的樹枝裡含有大量的皂質和薄荷香油。只要將樹幹或枝條鋸下來,削成牙刷柄長短的木片,就可以當牙刷用了。上弄下來的棍子刷著牙,一面走了過來。他碩大無比的腦袋在骨瘦如柴的肩膀上搖搖欲墜,“女人家,”他說,“你們呆在門口乾什麼?”
“想事情,”卡妮卡不客氣地回答,“想今天要運來的那些書。”
“書噢,”伊力姆從嘴角吐了口唾沫,“馬塔尼應該老實待著才對,不該想著把‘遠城’引到這裡來。我們不屬於那個世界。如果我們任由那個世界進入,我們就會被當作糞土對待。那個世界就想著消滅我們,我們不稀罕它。”
“我稀罕。”尼瑪說。
伊力姆恨恨地瞪著尼瑪,“那你就是胡塗油蒙了眼腦發昏了,”他說,“我兄弟就算活著,看到你盯著紙張浪費大好天光也會氣死過去。你要有點出息,就把時間用在教你孫女蓋房子上,要麼就給她講講我們部落的故事。”
“我煩死那些陳詞濫調了,伊力姆,”尼瑪說,“我一聽就反胃。你有種把我殺了算了。與其要我把餘生都用來教女孩們拾掇樹枝和駱駝糞上,你還不如行行好,這個禮拜就做了我。”
話畢,她對他擺出了鄰居們稱為“殭屍臉”的表情: 嘴巴抿得像地平線一樣扁,眼神冰冷渙散。這是她早年就修煉得爐火純青的伎倆,這個屢用不鮮的表情先是惹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