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已近黃昏,蕭雲邈與妹妹回府,他讓妹妹回內宅,都已經奔波一天了,該歇息歇息了。 蕭婉清也確實感覺到了疲乏,她想回屋洗個熱水澡,然後再好好睡上一覺。於是,她與二哥打了招呼,順從地回去了。 蕭雲邈則去馬廄,牽出烈火,騎上它,出了王府,先去破巷狄府。狄府沒人,他輕車熟路,去後院池塘邊,取了那個裝黑色生物的瓷罐,去了五城兵馬司,他要勘鞠那個王帥。 蕭雲邈進到地下勘鞠牢房,看見眼前景象,心中一陣冰涼。 四面潮溼陰涼的灰色牆壁,有三面牆壁上掛滿了各種各樣的刑具,大的刑具幾尺長,小的巴掌大小,千奇百怪,無奇不有,看著就令人發抖,倒冷汗。 他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聚焦在眼前這個鐵籠子上,感覺自己帶來的那個瓷罐怕是派不上用場了。 鐵柵欄裡的空間如此狹小,被囚禁的人既不能坐下,也不能轉身,只能直挺挺地站立,那種難捱的感覺令人不敢直視。 真的,無法想象石沝琢他們是怎麼把他弄進去的,鐵柵欄如此之小,很不適應殺手那龐大壯碩的身軀,鐵柵欄痛苦地擠進他的身體,皮肉從鐵條間鼓出來,由於阻滯了血液流通,鼓出來的肌肉成了白色,像一塊塊死肉。 半邊臉腫脹得像癟了的皮球,頭部至耳廓纏繞的白布早已經洇紅。 骯髒而凌亂的頭髮,通紅而呆滯的眼睛,嘴唇因乾渴而開裂出血,右手腕纏繞的繃帶早已經洇紅,且腫脹得有手臂粗,手臂上的傷口像是被燒紅的烙鐵燙過,僅有硬皮裂縫滲出血絲和膿汁。 左手像被開水煮過的雞爪,五指支稜著,無法收攏,好像掌骨粉碎性骨折。 蕭雲邈看著殺手,都能感覺到他身上傷口那火辣辣的疼痛和雙腿的痠麻,看著殺手如此遭罪的樣子,蕭雲邈心中居然生出一絲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憐憫之心,但一想到薛家錕等人慘死在他的箭下,又恨不能立馬上去親手掐死他。 “二王子,我們知道他是十品高手,整個護衛隊沒人是他的對手,他的雙手受傷,並不等於他失去了戰力,他的雙腿雙腳沒有任何傷,所以我們以防萬一,只能如此。” 其實,石沝琢不解釋,蕭雲邈一眼就看透了他們的心思。 殺手輕功了得,腿上功夫自然不錯。如若殺手發起狠來,恐怕整個護衛隊真的沒人能制住他,提前採取防範措施沒錯。 有護衛把蕭雲邈帶來的那個瓷罐放在門口的一張案几上,然後退在一邊,與他的三位同僚一起立在鐵柵欄的兩側。 聽見鐵門響,殺手睜開眼睛,似乎連眼瞳都變成了紅色。 蕭雲邈並沒有急於問話,他轉頭看向石沝琢。 “石大人,執法校尉蕭思思讓我派到了頭髮衚衕薛府,去照顧薛校尉的娘子和那個孩子,並帶走了十個人。” “呦呦呦,看我這個臭記性。”石沝琢突然面露喜色,“二王子,你看,我光記著怎麼不讓這個殺手脫逃這件事了,倒是把一件大喜事忘到了腦後,你不提薛校尉,可能我還想不起來。” “哦,這麼說喜事與薛校尉有關嘍?” 蕭雲邈那雙原本陰沉的眼,突然有異彩閃過,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眼中竟然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蕭思思派人來報,說是薛校尉的娘子薛彭氏甦醒了。” 果不其然,是蕭雲邈心裡想的那樣,他竟然咧嘴笑了,很開心地笑,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樣子,平時高興只是露出笑容,可今天他卻粲然而笑。 蕭雲邈根本不相信天意,但在薛娘子甦醒這件事上,他卻相信這是天意。薛娘子失去意識已經數年,卻單單在薛家錕死去的同時,薛娘子甦醒,這說明冥冥之中老天一直在眷顧那個孩子,讓孩子失去父親的時候,得到母親。 但細細品味,蕭雲邈總覺得這件聽上去令人匪夷所思,有那麼點換命的意味,用男人的命換女人的命,兩人不能同時存活於世。 “石大人,你派人把銀票給薛家送去,應該夠他們孤兒寡母用一陣子了。” 蕭雲邈從衣袖裡掏出那張百兩銀票,遞給石沝琢,石沝琢沒接。 “二王子,薛校尉的撫卹應該由五城兵馬衙門承擔,等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