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壺,自個兒坐去一邊臺階兒,小口抿酒。
孫犁拿起筆,想了想,又放下筆,輕聲問道:“三字塔兩年,你如何靜心?”
剛剛知道自己身世,舊仇之上又添新仇,且其中仇人還有將他打得幾乎修為盡散
的天外人。
當時覺得沒什麼,現在想來,劉景濁是真的不得了,那般境地都能靜心。
劉景濁笑道:“你不是知道嗎?掃雪啊!”
見孫犁臉色沒有好轉,劉景濁便開口道:“與自己和解這種事,我劉景濁這一生怕是做不到的。為他人掃雪登山,又何嘗不是給自己掃一條出門之路?出門可不是去與自己和解的,而是與自己打架。”
頓了頓,劉景濁繼續說道:“孫犁啊,你知道咱們倆最大的不一樣是什麼地方嗎?”
讀書人轉過頭,靜待下言。
劉景濁咧嘴一笑,“打個比方,三天之後會有一場大雨,只一日,海水便會吞沒拒妖島。我可不會等到海水吞沒拒妖島的,再怎麼不自量力,我也會去嘗試打散陰雲。即便打散不了,我也會跑的。但日後肯定會異想天開,去抬高拒妖島什麼的。我啊,可能會覺得終究沒能阻止這場災難,會自責,但我依然會想盡一切法子去補救的。”
孫犁愣了好半天,忽然一搖頭,苦澀一笑:“可能我太過理智,有些事覺得做不到,就不會去做了。”
劉景濁略微沉默,抬頭問道:“知道宋元典嗎?穿著開襠褲的那個宋家孩子。”
一件小事,劉景濁大概跟孫犁講了講。
再灌一口酒,劉景濁呢喃道:“我劉景濁本事再大,佈局再多,也做不到讓宋元典那樣的孩子,在該喜歡吃糖的時候能大大方方吃上糖。”
話鋒
一轉,劉景濁一笑,“但我可以想盡最大的氣力,讓宋元典的孩子安心吃糖,不必遭人嗤笑,也不必被玩伴說‘我們都是要去戰場上殺妖的,你個穿開襠褲還愛吃糖,算男子漢嗎?日後怎麼殺妖?’。”
抬頭看向孫犁,劉景濁鄭重道:“事未發生,咱們盡力阻攔,假如攔不住,便盡力補救,哪兒有認輸的道理?”
孫犁嘆息一聲,笑道:“你這勸人本事,我學不來,但很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