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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了,他的娘撲打著他的身子,聲嘶力竭地喊著:“兒啊,我的兒啊……”盛書記彪悍的臉上不停地流著淚水,事發突然,棺材也沒有準備,隊裡牽出一隻豬,用來辦喪事,只有他才能制服一隻豬,今天,他這個屠夫的手握不穩刀,殺了幾次才把豬殺死,有個經常給吳向華他們講鬼故事的老人悄悄地說:“他殺的豬太多,報應,剛殺了幾刀,不是好兆頭。”魯陽站在旁邊聽得真切,嚇得慌忙走到另一邊遠遠地觀望。

小麗垂下眼臉,麻木地走到盛虎娘身邊,扶住她的肩膀喉嚨發緊,張開嘴說了幾次才說出:“嬸嬸,保重身體。”

嬸嬸抓著小麗柔弱的手掌哭聲更大了,失子之痛,痛徹心肺。好多社員跟著哭泣,大家不是為這個隊裡好吃懶做遊手好閒的人走了哭,是為這個苦命的娘哭,小麗的牙齒咬得嘴唇出血了,鼻翼顫了顫,二行熱淚肆無忌憚地滑下臉龐,她一直以來在強忍自己的悲痛,今天,這個悲痛徹底地迎合了另一個人的悲痛,她想去分擔,可是分擔不了,或者是另一個人的悲痛感染了自己的悲痛,她想讓另一個人分擔,可是另一個一直矇在鼓裡,她輕輕地哭出聲來,慢慢地越哭越大,她說不清自己為什麼會在死者的旁邊突然這樣痛快淋漓地大哭?

二個情同母女的淚人抱在了一起。魯陽、秦愛國、於友好和吳向華也圍在一邊哭了起來,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間淚如雨下……

盛書記沒有因為是自己的兒子就可以做道場,夏天炎熱,第二天就往山上抬,幾塊泡桐木拼成的棺材成了盛虎在陰間的千年屋。

盛虎安葬的地方就是他得到小麗的那片山坡上,盛書記鐵青著臉燒著紙錢,小麗看著輕漫飛舞的灰末,身子有種恍若隔世的飄緲,嬸嬸伏在新土上哭得氣若游絲,二個人最後都是讓人攙扶著才回到家。

盛虎娘米粒不進,一病不起躺在床上,小麗看著堂屋裡那個紅色的靈牌,腳底升起一股寒意,她也睡不著,只要閉上眼,就是盛虎掛著一個破爛的腦袋跟著她追,每次只有跳進一淵無底的深崖才算解脫,她的神智在現實和夢魘之間苦苦掙扎,她要瘋了。

吳向華他們看得心酸,勸說她早點回城,盛虎娘虛弱在床,她想讓嬸嬸身體好了之後再走,隊裡的人都很感動,說這城裡來的大學生太好了,大家越是這樣誇讚,小麗越是內疚,她學會了熬粥,學會了煎藥。日子一天天過去,盛虎娘心裡的傷口慢慢結痂,看到憔悴的小麗每晚和自己擠在一張床上,心裡慰藉又很自責,這丫頭沒有一天晚上睡個好覺,不是在半夜裡驚醒就是偷偷地哭泣,盛虎娘不想這個丫頭害怕和受傷,虎子走得突然,肯定在家裡還有他的魂魄。

盛虎娘給盛虎爹說要請個道士在家裡製作一下的想法時,盛書記正對著盛虎的靈牌狠命地抽著悶煙,他抹了把鼻涕,無奈地說:“我是書記反對過搞迷信,不怕人打倒麼?”

“你讓道士來家裡看看,請遠地方的道士來,哪個曉得?”

“你讓我想一想。”

“還要想什麼?沒看到這丫頭都害怕成這樣了。”盛虎娘又哭了起來。

“你莫哭了,哭出得家裡陰氣沉沉,我去找。”盛書記把菸頭一扔,出了門。

盛書記也感覺到自從兒子一死家裡開始有點不平常,耳邊經常莫名其妙地聽到聲響,那些殺豬用的刀本來可以鎮邪的,有天夜裡起來解手,竟然看到掛在牆上的那把殺豬尖刀移來移去,好像有人拿著把玩,不過就是看不見人。

盛書記抬頭看著天還早,他朝山那邊抄近路去了,請遠點的道士就只有紹川灣有個道士,早幾年聽說在軍山公社捉到鬼還被批鬥過,想著想著,盛書記有點悲哀,請一個牛鬼蛇神來家裡,讓人知道了我這書記還當不當呀?都怪自己沒有管好這個不孝子,喝這麼多摔在那鬼地方……